齐王今天也在混吃等死_作者:断水刀(107)

2019-11-25 断水刀

    唐煜振奋地说:“能缓解就很好了。不瞒大师,自我受伤后,雨雪之日真是疼得受不了。我常常担心,如今就这么疼,再过几十年还不知道得疼成什么样子呢。”

    延净微微一笑道:“后日我再来看殿下吧,您需要洗一个月的药浴,贫僧得提前准备好药材。”

    “身无长物,大师的恩情,我只能日后再报答了。”唐煜送二人出门,“还有一事得麻烦二位,家仆得的不是过人的病,但被外人知道了就得挪出去,所以今夜之事请二位保密,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病了吧。”

    延净颔首应了。圆真却说:“姜施主这两日不便挪动,岂不是没人服侍殿下了吗?不如我搬过来吧,对外就说我是来协助师父治疗您左臂旧伤的”

    唐煜想了想,觉得即使圆真不搬过来住他也得拜托圆真熬药什么的,那不如搬过来,还能少走几步路,就答应了。

    …………

    翌日,禀告过苦慧大师后,圆真就带着简单的行李入住了唐煜院落的西厢房。三日后姜德善痊愈,延净开始为唐煜治疗旧伤,需要圆真时时打下手,唐煜就留了圆真继续住着。

    这天,圆真在院子里守着白铁铫子熬药。唐煜抄经抄累了,到庭院里松散腿脚,忽然瞧见银杏树下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走近一看,竟是一截沉香木雕刻的如来佛像,约莫半臂来长,雕工精湛,线条流畅,已是刻了大半,只剩下佛祖端坐的莲花宝座的几个花瓣未完工。

    “你的手也太巧了,”唐煜啧啧称奇,想起了圆真给他做的藤椅,“又会打家具,又会雕刻,字还写得好。”

    “我是天生的劳碌命,手闲不下来,总想做点什么,边做边学,慢慢的会的就多了。”圆真熬完药,盛了一碗递给唐煜,“早年觉得耽搁修行,后来读到禅宗百丈祖师所说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方想通。我不用下地劳作,做些杂事勉强算是自食其力,也是修行的一种吧。”

    “你字也写得好。”唐煜感叹道,“是你进寺后学的吗?”他知道圆真七八岁的时候就来慈恩寺了,而自幼投身佛寺的小沙弥多来自贫苦人家,家里没什么条件读书。

    “不,我是同我父亲学的。”圆真怔怔地说,“我爹本是广陵宋安县的一名小吏,写的一手好字,逢年过节街坊都央求我父亲写对联……我八岁那年夏天,县里头发大水,全城都被淹了,我爹带着全家逃难结果路上遇上了盗匪……我混在尸体堆里保住一条命,饿得快死的时候被师父救下。师父带着我一路行医救人回到寺里……”声音渐渐弱下去,满是怅然之感。

    “广陵,你是南陈人?”    圆真停下手中的动作, 面现悲戚之色。

    唐煜惊觉失言, 连忙补救:“抱歉让你忆起前事,请节哀。”

    “都过去了,希望他们来世投生个好人家, 莫要遭受此世之苦。”圆真捡起沉香木继续雕刻, 小刀在指间转出一朵花来,险些晃晕了唐煜的眼睛, 在佛像的面部这挖一下, 那划一刀, 细碎的木屑如雨般落到灰色的僧袍上,佛像的五官渐渐变得灵动鲜活,满是悲天悯人之意。

    “不过殿下听不出我的口音吗?刚进寺的时候师兄弟们都笑话我呢。怪不得世人说乡音难改,我改了这些年仍未改过来。”

    “呃, 我是真没听出来, 也没想过你家乡在南陈。”唐煜是有听出来圆真讲话与大周通行的官话有所区别, 但如果圆真不自爆来历的话,如何也猜不到他是南陈人。

    “阿弥陀佛,”圆真宣了声佛号。自从他搬进唐煜的院子, 两人已是混熟了, 圆真深知唐煜不是拘泥于礼节之人, 言谈之间没了太多的顾忌。他戏谑地说, “都是小僧俗家时候的事情了,难道殿下要因为我的来历,再不与我说话不成?”

    “怎么会。”唐煜摆手说, 仔细想来,南陈崇佛之风甚于北周,而擅长医术的僧人更是不管在哪里都会受到欢迎。延净法师能在南陈北周之间从容进出,顺道捎个徒弟回来,倒不是什么奇事。

    他就着乡音的话题与圆真聊了起来:“天南地北,乡音成百上千,即使是同一郡府的,隔座山隔条河都有不同……我听人说刑部有位蜀地出身的孙侍郎,比刑部尚书资历还老些,至今官话都说不好,带累的整个刑部说话都不对味了……”这其实是唐煜上辈子在六部观政时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