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烁的眼神躲闪:“五哥慢走。”说完这话,他赶在唐煜离开前一溜小跑地出了崇文馆,急得跟着他的太监在后面喊:“殿下,您慢点,小心被门槛绊到。”
所谓做戏要做全套,何皇后劝完庆元帝便将凌贤妃谋害太子之事给死命按了下去,后宫诸人知道的就是贤妃不知何故触怒了皇帝,被禁足了一段时日。即便唐煜是何皇后亲子,亦未猜到凌贤妃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
唐煜愣了愣,他长得没这么吓人吧,还是适才对符理说话语气过于严厉吓到这位弟弟了?这么一想,唐煜就有些后悔。符理比他小一岁,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唐煜都能做符理的父亲了,对一个孩子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好像是有点过分。
想到这,唐煜随口安慰了符理一句:“我今个脾气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
符理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殿下言重了。”
…………
“殿下,看,这是什么?”
第二日清晨,裴修果然带了两本伪装后的话本到崇文馆。他没将话本递给唐煜,而是趁着今日讲学的学士未到,把书得意洋洋地在符理面前晃悠了一圈。
符理涨红了脸,右手指着裴修的鼻子,手指微微颤抖:“你,你。”话都说不全,显是气得狠了。
“安静点吧。”唐煜没好气地剜了裴修一眼,大清早的挑衅个什么鬼。他不由分说地夺过裴修手里伪装成《论语》上下二册的话本,压到了其他书下面。。
“殿下真是新娘进了房,媒人扔过墙。”裴修灰溜溜地坐下,嘴里嘀咕着。
“说什么呢。”唐煜笑骂道,右手捶了裴修一下。裴修故意呼痛,二人笑闹成一团。符理抱臂而坐,气成了河豚。
唐烁担忧地望向唐煜这边。由于胞兄早夭,凌贤妃在他身上投注了双份的母爱,唐烁却神奇地养成了个老好人的性子。何皇后此次能瞒过宫里其他人,却瞒不过他这个当事人的亲生儿子,联想到平日无人的时候生母流露出的对何皇后一脉的痛恨,唐烁便什么都明白了。清楚生母与暗害兄长之事有关,甚至可能曾与逆贼萧衍联手,唐烁十分痛苦。偏偏苦主之一的唐煜回宫后似乎受了刺激从而性格大变,一改先前刻苦好学的作风,竟然上课的时候看起杂书来,很有自暴自弃的嫌疑,唐烁就更羞愧了。
他不敢去向学士们告状,又觉得没脸面对唐煜,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唐烁终于想出了个法子,决定让唐煜的同母弟唐煌帮忙劝说。结果今早到了崇文馆他就傻眼了——七弟唐煌患了风寒,没来上学。
恰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唐烁眼帘。 崔孝翊恰在此时大步迈入崇文馆,六皇子唐烁踌躇了片刻,面团脸上挂起和气的笑容,迈着小碎步迎上去:“崔表兄……”
“六殿下。”崔孝翊点了点头,欲要绕过唐烁,他连唐煜都不是很看得上,何况是唐烁这个庶出皇子。
唐烁未在意崔孝翊的冷淡,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他后面,险些踩到崔孝翊衣裳的下摆:“表哥,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五哥他……”
七弟唐煌不在,唐烁思来想去,认为只有表兄崔孝翊能劝五哥一劝。一则是因为崔孝翊是姑母之子,身份合适,且比唐煜年长,二则是他与太子交好,属于何皇后一脉的人,不怕五哥多心。
既然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给我闭嘴,搁在旁人身上,崔孝翊定会如此回应。这时唐烁一贯的好脾气发挥作用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崔孝翊碍于情面,强忍着冷哼一声的冲动说:“六殿下请讲。”
唐煜环顾四周,确保无人注意他们的交谈,方附到崔孝翊耳边嘀咕了一通。
听着听着,崔孝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怪不得。他定了定神,对唐烁说:“我知道了,我会去劝五殿下的。”
唐烁放心地走开——他这心却是放得早了些。
茶歇时分,唐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与裴修说笑,好不逍遥自在。符理坐在旁边插不进去话,不时投来羡慕的一瞥。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天而降,直奔书案左上角摆着的一摞书,精准地将唐煜压到最底下的话本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