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彦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
罗十三给她的资料里,李斯年幼年在三清殿被世家子弟欺辱,未出三日,那个比李斯年大不了多少的世家子弟暴毙家中。
当然,还有人看李斯年生得好,想讨回去做自己的伴读,带出去也有面子。
这些人或死或疯,原因不明。
李斯年手上沾的幼儿的血,怕是比殿里立着的侍从都要多。
程彦没搭理李斯年。
程彦按部就班完成祭祀礼,回到偏殿休息。
李斯年刚被道童推出来,便被薛妃带人围住了。
薛妃抱着八皇子左看右看,见八皇子只是睡着了,忍不住笑道:“到底是凌虚子仙长的高徒,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任我们怎么哄也哄不好的皇儿,到了仙长怀里,便睡得这般香甜。”
李斯年淡淡道:“八皇子是有福之人。”
薛妃与李斯年说了一会儿话,便抱着八皇子离开。
李斯年转动轮椅,来到程彦面前。
他在三清殿出行不便,程彦又有意躲着他,自钧山观星台一别后,他便再也没见过程彦了。
程彦切断了所有与他的联系,他有些不习惯,慢慢开始明白,若不曾拥有,失去了也无妨,可若经历过阳光的温暖,便会明白黑暗是多么让人不可忍受。
尽管他曾经以为,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李斯年抿了一口茶,曲拳轻咳道:“你无需烦忧杨家上书募兵制的事情。”
“快则二十日,慢则一月,总之在你生日之前,令你烦心的事情都会成为过去。”
程彦斜睥着李斯年,道:“你又做了什么?”
须臾之间,想起李夜城曾去过三清殿,瞬间便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李斯年,道:“你对我哥说什么了?”
李斯年看着面前如炸着一身尖刺刺猬的程彦,蹙眉眯眼道:“一个胡人之后,不值得我浪费心思。”
程彦冷笑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哥,我也求求你,千万别瞧上我哥,对我哥动心思。你那些阴谋诡计,还是用在祸国殃民的事情上吧。”
李斯年握着茶杯的手指微紧。
片刻之后,他突然笑了起来,悠悠看向程彦,慢慢道:“祸国殃民?”
“的确值得我机关算计花心思。” 程彦突然生出一种自己被调戏了的错觉。
程彦抬眉去瞧李斯年, 李斯年潋滟眸中是盈盈笑意,程彦便明白了,这不是错觉,而是确实在发生的事情。
她, 一个将世家朝臣耍得团团转的安宁翁主程彦, 竟然有朝一日被一个清心寡欲的臭道士给调戏了。
尽管这个臭道士生平最会的便是伪装,说出来的话比山路十八弯还要弯,但这位道士不近女色不喜男色是刻在骨子里的——小时候经常被人当娈童面首看待, 这种屈辱感让他生性淡漠,最不喜与人亲近。
这种人来调戏她, 不异于铁树开花。
可程彦不喜欢这种开花。
李斯年之前坑她的事情, 她还没找李斯年算账呢。
程彦道:“凌虚子那么超脱自然的一个人,怎就教出了你这种徒弟?道家清静无为, 道家上善若水, 你的道家经义,全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殿外清风拂过, 枝头上的积雪扑簇簇落下,如大雪飘飞又降临人间。
李斯年就着窗外落雪轻啜一口茶,浅浅一笑, 一如旧日高洁出尘模样,道:“美色惑人心, 三清也奈何不得。”
这句话本不是什么正经话, 可自他口中说出来, 便了故意调戏人的轻挑感, 反而多了几分虔诚的赞美之意,让人根本无法狠下心骂他是个轻薄男儿。
他静静看着程彦,道:“我本修道心不修道,误入歧途又何妨?”
他的目光太程澈,让人移不开眼。
程彦秀眉微蹙。
这该死的皮相骨相美,美色惑人心,李斯年虽整日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这句话却是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