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工作日,整个办公室里,就三个人在办公:市场科杨爱国,宣传科资历最老的老宋,还有个年轻人。
杨爱国的儿子杨旺旺。当初罐头厂用了梁一飞的金点子之后,起死回生,厂子职工子弟能够有机会重新进厂工作,杨爱国做为整个事件的功臣之一,第一时间就把杨旺旺安排到了市场科。
大办公室里冷冷清清,厂子外面也不例外。
厂子里杂草都长了有半人高,车间里扔手榴弹都炸不到人,偌大的仓库就那么敞开着,任凭风吹雨打,当然,这没什么关系,因为仓库里早就没多少存货了。
那种印着五角星‘内部特供’的罐头,在风靡了一阵子,新鲜感过了之后,以比当初占领市场还要快的速度,失去了市场,如今连小偷都懒得来光顾。
杨爱国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趴在桌上睡觉,无所事事的儿子,一肚子的郁闷。
他也想不通,这个市场,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梁一飞出金点子,他全程参与,以为自己明白了市场,还说出‘市场如女人’之类的金句,可没了梁一飞的帮助,独自面对市场的时候,杨爱国再次发现,自己还是压根不懂。
内部特供的罐头兴旺了多久?有一年时间不?好像都不到,然后罐头厂再一次的衰败了下去。
年轻人,有点本事的人,都纷纷离开了罐头厂,别的不讲,就说宣传科和市场科吧,梁义诚早就不来了,经营起了自己的买卖,听说快餐搞得红红火火;之前的小潘,潘觉,如今已经是全省知名的大记者,大学问家。
两个部门,从满员的24个人全天上班,变成17个人,轮岗一周三天班,然后来上班的越来越少,来不来的,厂子里也不管,反正来了也没事,来了也没钱发,还留在厂子里的,一个月拿个一百五十块钱混日子。
这可不是91年的时候了,现在的一百五十块钱真不值钱,吃顿肉都舍不得。
厂子要卖,工人要下岗,已经是定局,现在就是到底什么时候卖,卖给谁,怎么补偿的问题了,厂子里留着这几个人天天来上班,也就是防着买厂子的人搞突然袭击,到时候好和对方讨价还价。
哎,好端端的,明明前两年都有起色了,怎么又搞到这个局面?
“老杨,你在呢。”周万新的声音打断了杨爱国的思绪。 周三下午下班,梁义诚开着桑塔纳来了罐头厂。
罐头厂门口,周万新和杨爱国早就在等着了,两人都是一身烫的笔挺的西装,杨爱国手里还提着两个大网兜,一个装着香烟和水果,另一个网兜里,有些戏剧性的装着一大盒三株口服液。
桑塔纳稳稳的停在马路牙子边,周万新拍拍车窗,说:“老梁,后面箱子打开,东西放进去。”
梁义诚下车打开后门,打开后备箱,说:“你们还买这些东西干啥,一飞现在什么都不缺,还有这个保健品,他就是做保健品的嘛。”
杨爱国把袋子放进去,说:“这个不一样,三株对男同志身体有好处的,一飞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你这个当爹的,就缺一个宝贝孙子嘛。我跟你讲,三株就是专门提高男人那方面能力的,原来二车间的老童你记得不,40岁了还生不出孩子,就托人买了两盒,嗨,老婆怀上了!”
梁义诚笑笑没吱声,梁一飞做保健品,保健品到底是个啥玩意,梁义诚太清楚了。
靠着玩意怀小孩?那还不如去普陀山上香。
“老杨你还是做市场的呢,一点都不会讲话,一飞又不是有毛病,他太忙没时间谈恋爱嘛。再说了,他才多大,忙忙事业是应该的。老梁啊,我们这是找一飞帮忙,东西好不好是其次,心意还是要尽到的嘛。”
周万新有点无语的瞪了杨爱国一眼,这老东西讲话不过脑子的啊,老童老婆是怎么怀上的?那他妈是戴了绿帽子好不好!
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对对,心意要到,心意要到。”杨爱国放好礼物,一脸羡慕的摸了摸洗得干干净净的桑塔纳后备箱,语气有点酸酸的,说:“呦,老梁,你现在可以啊,都会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