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却是浑然不知,更不晓得危险在一步步逼近。
说起来玄烨对赫舍里皇后的感情也不一般,赫舍里皇后去世之后,凤体一直停留在干清宫,并未下葬,玄烨更是派了原先此后赫舍里皇后的人日夜在那里侍奉,就仿佛赫舍里皇后还活着一般。
宜宁知道了,并没有吃醋,她知道,赫舍里皇后对玄烨而言并不一般,两人打小相识,一块长大,赫舍里皇后嫁给玄烨之后更是贤淑端庄,叫人跳不出错来……于情于理,玄烨都该悲怆欲绝。
满宫的人都在等着看宜宁的笑话,宜宁却像是不知道似的,日日派人前去南书房给玄烨送吃食,其中有好些吃食都是她亲手做的,毕竟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这一日玄烨终于来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宜宁坐在他身侧,看着他消瘦憔悴的样子,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很。
玄烨看了她两眼,这才对着太皇太后道:“……这几日实在是孙儿不孝,叫老祖宗操心了,您放心,以后孙儿定不会荒于朝政,会认真批阅奏折,不回叫老祖宗失望的。”
“傻孩子,在我跟前说这些做什么?”太皇太后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儿,说是不心疼那是假的,只道:“你是皇上,可你是个人,不是神,既然是人,那就会伤心难过,我怎么会怪你?只是啊,人活着都是要向前看。”
玄烨点点头,却又听闻太皇太后开口道:“你真的打算将保成立为太子?他如今才出生了!”
满人有规矩,皇帝活着的时候是不会立太子的,毕竟老子还没驾崩,若是将儿子立为太子,岂不是诅咒老子? 这个问题, 其实玄烨知道太皇太后总会和自己说的, 没想到却是等到了今日才开口。
他有些意外, ”老祖宗您想说什么, 朕都知道, 朕也知道,这样实在是不妥当,只是这是朕唯一能为皇后做的了。”
自己养大的孙儿, 自己知道,太皇太后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 可很多东西却是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皇后去世,我也悲痛难忍, 只是玄烨啊,打从你继位之后,我便一直在你跟前念叨,你要记得自己是大清的皇上,所做的决定不是你一人能说了算的。”
“保成乃是我的嫡亲曾孙儿, 我怎么会不疼他?只是他能不能担得太子之位,能不能当好一个皇帝, 这不是我们现在能说了算的。”
说着, 她更是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况且你我都知道,宫中凶险,你有没有想过因为太子这一位置, 会让保成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被人算计?”
太皇太后想问题向来是想得深想得远,可是这一次,玄烨却是沉默片刻,道:“老祖宗,朕这一次心意已决。”
其实自己这个孙儿,太皇太后还是知道的,平素在自己跟前是极好说话,可若真碰上什么事儿,若拿定了主意,谁也劝不动他。
别的不说,就说说先前撤藩的事情吧,她也是一千一万个不同意,玄烨还是执意要撤藩。
罢了!
罢了!
如今她还活着,就放手任由着玄烨去做,年轻人,哪有不摔跟头的?
太皇太后见着劝不动他,也不再劝了,只留着宜宁陪玄烨说话,自个儿扶着苏麻喇嬷嬷的手去看保成了。
宜宁见着玄烨心绪似乎更是不佳,也没多说话,只坐在一旁给玄烨剥小核桃。
都说吃核桃补脑,玄烨每天日理万机的,是要多吃些核桃才是。
她专心致志剥着小核桃,谁知道玄烨却是探过来,一把将她的手捏住了,“当心伤着手了,这种小事儿就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好了。”
宜宁笑了笑,乖觉将自己刚剥好的一碟子小核桃仁推到了玄烨跟前,笑着道:“皇上尝一尝,这是福建新送来的小核桃,可好吃了。”
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只用着自己的方法对玄烨好。
至于之前的担心,之前的委屈,之前的害怕……在她看到玄烨愁眉不展的时候,全部都抛到了脑后。
玄烨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尝了几个,只道:“宜宁,你说朕是不是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