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兄可是江南府的解元呢。”有人边走边打开话题:“想必这次,定能高中状元。”
他说的是殿试。
南朝的殿试不想后来的朝代那样正式,皇帝高兴的时候就在紫宸殿问对,最后指出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三名,二甲的传胪,三甲的赐同进士出身等,兴致再高一点的时候,就直接在闻喜宴上和众生吟诗作对,当场就把三甲的人选给定下了。
“哪里哪里。”姜琬不敢做如此猜想,“诸位才高八斗,在下怎能比的过。”
中有一人,董琼之,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矮瘦,面目黧黑,总之,就是其貌不扬罢,不是颜值党会多看一眼的那种,是这次会试的第一名,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是这次的状元吧。
还有一位老学究,姜琬记得他姓张,比董琼之年纪还要大些,是这次的第二名,姜琬觉得,要PK下去他们,不太容易。
横扫科举,睥睨士子的底气,他现在还差那么一丢丢的。
“姜兄甚是谦虚了。”有人道。
姜琬怕别人难堪,也怕引逗出旁人的红眼病,装作没听见,再没就这事儿搭腔。
噢,对了,他分了个神,暗暗观察了一下这群人——
胡安玉那小子,果真生意做的到位,十个人中起码有七个穿的他胡记绸庄供应的布料,一水的流光隐隐,贵气而不张扬,倒挺适合这群小小得志的读书人穿着。
假以时日,那小子必能成为巨商。
不错,他要把人巴结好了,日后想隐退官场,也好给泛舟五湖,效仿陶朱公留条路。
“姜兄,你先来。”有人递了一支笔过来。
姜琬猛地抬头,原来已经身在慈恩塔的脚下了。
塔身的砖上已经密密麻麻地题满了历届进士的大名,字体有飘逸的、板正的、龙飞凤舞的……果然是进士的墨宝,比着寻常人就是养眼,看久了还觉得带着一种无可比拟的荣耀……难怪唐朝的读书人把“雁塔题名”看作一件风流事,每每作诗称颂呢。
果然高雅。
姜琬接过笔,略一停顿,转手递给了董琼之:“在下仰慕董兄的字已久,可否让在下观摩一二?”
董琼之虽然这次考了第一,奈何相貌粗陋,传闻皇帝最喜以貌取士,所以大家都不看好他,自然也没人巴结、留意他。
“不,不敢,还是姜公子先请。”董琼之结巴了一下,连连摆手。
姜琬这时已经把狼毫笔塞到了他手上:“董兄再谦虚,就是看不上在下了。”
这话一说出去,果然堵住了董琼之的口,他伸出一只手来缠紧袖子,正了正笔端:“那在下就献丑了。”
说完,腕力一运,笔墨飞扬,“董琼之,字山玉,庚寅年三月二十八。”这么一行字便落在了慈恩塔的塔身上面。
铁画银钩,遒劲有力,实为美观。
果然叫做人不可貌相啊。
其余诸位都看的呆了,想想自己的字,不禁汗颜。
他们这以貌取人的毛病,真该改一改了。 “好字。”有人喝了第一声彩, 众人纷纷附和, 从他手中接过毛笔, 逐一在塔身上题了名。
正正好收笔的功夫, 一白面太监来传:“唉哟, 各位才子, 你们可算玩尽兴了, 快请吧, 陛下正等着呢。”
“走,走,快走。”新科进士们速速整整衣衫, 一刻不敢怠慢朝芙蓉园走去。
园中的明黄伞盖之下,穿着玄色绣金线龙袍的皇帝正身而坐, 一身红色凤服的皇后挨在他身边,太子裴据紫袍玉带,执着酒杯坐在帝后下首,其他皇子皇女、王公大臣,依次就坐,阵仗十分盛大。
姜琬在新科进士的位子上坐了, 跟着众人向上望了一眼, 有人雍容贵气, 有人端庄风雅, 有人一脸笑意, 有人淡泊沉静……朝中的各路神仙都集齐了。
翰林院头发花白的掌院学士望着这群小年轻, 目光炽热, 犹如老虎看见小羊一般——
干活的人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