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咣的一声拔出刀来,披甲就往外走,却被副将于忠拦了个结实:“大帅,您不能进宫,若您去了,明日天下人都知道您要造反。”
他们现在是挟天子控制了京中局势,若是真格的反了,称帝却名不正言不顺,京外的州县区道,能安分吗?
“造反?”慕容深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京中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逼走一个皇帝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问题在于,他自己能称帝吗?
不能。
天下没有人会认他的。
“大帅,咱们既然不能真正造反,为何要担个名声呢?”于忠反问道。
慕容深哼了声:“我要去杀了姜琬。”
“姜公子进了宫。”于忠提醒道:“难道大帅您带着刀剑进宫去杀人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慕容深埋怨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他原本是个儒士,这些年在北夷渐渐的沾染了些粗鲁之气,声音瓮声瓮气:“难道等着皇帝来找本帅?”
于忠点点头:“静观其变。”
慕容深哼了声:“你说的轻巧。”
于忠道:“大帅若为了一个女儿置将士们的名声于不顾,那咱们离被人剿杀就没多远了。”
跟着慕容深来京的军士之中大部分是北夷人,他们叛逃了自己的国家,若再在京中造反,且不说成功与否,但是这一行径会把他们的名声拖到什么地步……不好说。
孤注一掷的事儿并非人人敢做。
“奶奶的,憋屈。”慕容深没想到会出这么个纰漏,心情一下子跌落至谷底:“且看看皇帝小儿要做什么。”
于忠立刻打断他道:“大帅,这种话不能明说。”
这里不是北夷,讲究的是君君臣臣,礼仪不可废。
慕容深也曾是科举出身,后悔道:“唉,本帅喝了酒,又把持不住自己了。”
“圣旨到——”就在二人举棋不定之际,外面一声高亢的喊声传了进来:“慕容大元帅,陛下传旨,请大元帅进宫,恭喜大元帅贺喜大元帅。”
慕容深赶紧行了个礼:“公公说的喜从何来啊?”
他见来的人是裴据身边的大太监李玉,又见他淡淡定定的,一时心中的气焰矮了几分,狠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李玉掂着腔调:“陛下说他得大元帅帮助登基,看见路小姐又甚为喜欢,特地加封路小姐为漫城郡主,暂且留在宫中一段时日,大元帅,你说这是不是喜事啊?” 听完, 慕容深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之中, 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抽搐着一张脸道:“陛下厚爱,臣自当亲自去谢恩。”
“那老奴先一步回宫了。”李玉不动声色地笑笑,带着人走了。
慕容深眼珠子气的通红:“唉,姜琬他竟敢算计我。”
于忠道:“大元帅,即便如此您却万不可表面上给他难堪。”
慕容深哼了声:“想不到这样拙劣的办法竟能掣肘本帅。”
宗小茹的办法并不高明, 却是他们万万都没有想到的,又因为发生的突然, 他们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只能措手不及被动地等着新帝的动向。
“唉, 依我看,那姜琬一伙儿怕是狗急跳墙了,要不, 咱们也抓他的人?”于忠有点生气, 回想之下抹着冷汗道:“瞧我出的这馊主意, 小姐已经被封为郡主了, 咱们还抓人干嘛。”
说不过去。
南朝没有出过权臣,慕容深底气不足,不敢做太出格的事儿,他闷声道:“我先进宫去看看再说。”
新帝裴据坐在金线绣着飞龙的软榻上眯着眸,一副扶不起的阿斗的模样, 见了姜琬:“朕就知道君逸你会来见朕的。”
姜琬愣了愣, 他这算不算九死一生:“臣未能为陛下登基出力, 羞愧万分,已是腆着脸来见陛下的。”
瞬间入狱瞬间又看到新君,丧与燃之间的酸爽真是没法形容了。
裴据淡笑道:“你我旧相识,说这个干嘛,朕也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