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自己的亲娘?齐锐看着车里探出身个身子的贵夫人,“我是读书人,要有宽人之谅,可在我是读书人之前,田家先是我的亲人,夫人可曾质问过他们,为什么对我没有一点儿慈爱之心呢?田嬷嬷提起我母亲,流了那么多的眼泪,可是流泪的时候,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她的儿子吃不吃的饱,穿不穿的暖,会不会被继母苛待,林夫人,您也是为人母的,让我原谅那些无情之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先问问他们,这些年真的记得他们有个女儿有个妹妹吗?”
齐锐冷笑一声,“还是在田家人心里,他们的亲人,只是拿来向您邀功讨赏的工具?”
薛老夫人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当初他们没把你当外孙,现在也没脸过来摘果子,你父亲做的没错,而且先断亲的不是齐家,而是田家,他们怨不着你!”
梁家还是有明白人的嘛,齐锐冲薛老夫人一礼,“时候不早了,老夫人请回吧。”
薛老夫人有些不想走,倒不是她从齐锐身上真的就看见了亡夫,而是这孩子说话做事太对她的脾气了,“我听说你跟我们沅君是同天生的?那你到七月初十就二十一了?噢,我说的是我那个大孙女。”
齐锐还真拿这样的老太太没办法,垂眸道,“老夫人记忆真好,我也听父亲说过,我母亲跟林夫人同天生产,只是我母亲没有夫人那么幸运,生下我便撒手去了。”
薛老夫人也跟着叹了一声,“这些年辛苦你了,也辛苦你父亲了,是我们梁家对不起你们父子,老妇人替媳妇给你道个歉。”
“母亲!”林夫人按捺不住,扶着杜丽敏从车里下来,“当初你母亲是对我有恩,我并不是那种不知回报的人,我知道齐家家贫,特意赏了二百亩地,有这些田产,你们父子只要好好经营,就不会落魄到哪里去!?”
霜叶是救了她,但她也给了赏赐,“这些年我让你大舅舅帮着打理我的嫁妆,就是想着给他们一份生计,回报你母亲当年的护主之情。”
齐锐冷笑一声,“林夫人,我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已经是脱了藉,她是救了您,但不是什么‘护主’!至于您给的什么二百亩田,可能田家人觉得他们失了女儿跟妹妹,更应该补偿吧,我们齐家从来没收到梁家的‘赏赐’!齐家上下堂堂正正做人,便是贫寒一些,也绝不会要任何人的‘赏赐’,更不拿人命去换什么‘恩典’!”
他话说完,冲薛老夫人拱手一礼。转身便走。
齐秀才在家里等了许久,算是戏早该散场了,可仍不见儿子回来,怕他路出什么事,干脆跑来接齐锐来了,他远远看见齐锐似乎跟几个妇人说话,忙赶了过来,这京城里可是有一种“捻秧”的骗子,万一儿子再叫人骗了,“锐儿。”
齐锐没想到齐秀才来了,“父亲怎么来了?”
齐秀才看了薛老夫人一眼,“你说过散了场就回来的,你母亲等不着你回来,有些不放心,便叫我过来看看。”
齐锐看着薛老夫人跟林夫人,“出来的时候正遇到几位夫人问路,便耽误住了。”
穿着这样跑到城西这种男人爱来的地方?还问路?齐秀才更回肯定心里的猜测,“咱们也是初来乍到,哪里分的清南北,你们要是问路,找别人去吧,我儿子可是进士老爷!”敢骗他儿子,可是会被官办的! 薛老夫人上下打量了齐秀才一番, “这位是令尊?”
齐锐点头,“正是家父, 老夫人,时候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
说罢便跟齐秀才转身走了。
林夫人气咻咻的上了车,“这都是什么人嘛,我怎么知道田嬷嬷会不把东西给他们?难道我一个侯夫人连这等小事也要过问?”她都要给齐锐气死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礼的晚辈。
薛老夫人真想拿拐杖打她, “小事?你觉得你难产是小事?还是霜叶死了是小事?你轻贱别人的时候, 自己何曾高贵了?”
想到自己难产时的惊险,林夫人顿时无言, 半天才道,“我怎么知道田嬷嬷她……”
“她是你的乳母, 陪嫁嬷嬷, 你几十年识人不清, 还有理了?”想到齐锐父子, 薛老夫人心里闷闷的, “你也是高门大姓里出来的, 你娘家就是这么教你对待恩人的?即便田家还是府里的奴才, 家仆救主, 府里是怎么对待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