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铁甲动帝王_作者:步帘衣(217)

  杜轲案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祝北河……

  狄其野手劲忽然一重,低头挑眉看着顾烈,语气危险地说:“我怎么觉着,有人又和自己过不去了?”

  顾烈握住他的手,把人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狄其野都已经要被顾烈抱习惯了,不仅坐得熟练,坐姿还挺潇洒,挺直了背,不靠着顾烈,对顾烈抱臂斜觑,一副赶紧老实交待的模样。

  顾烈松松地揽着他,手搭在定国侯袍外好好束出腰身的腰带上,没有回答,反问:“这案子,你是怎么想的?”

  果然是在想这个。

  狄其野没好气道:“结案了还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

  “你觉得寡人的判罚?”顾烈展开了问。

  既然顾烈想听个答案,狄其野也就认真起来,反问道:“你重判杜轲,是想以儆效尤,抄家流族足矣。祝北河,在你们看来也是重判,是敲打功臣。不都很合适?”

  顾烈虽然多谋多思,却绝非优柔寡断,不客气地说,顾烈当然清楚自己对本案的处理能够达到什么目的。

  顾烈执着追问:“寡人问的是你的意思。你在奉天殿上阻止我一时冲动判下酷刑,我明白。祝北河的判罚,你说‘在你们看来也是重判’,你是怎么想的?”

  “你,”狄其野看了看顾烈,失笑道,“我能分清楚什么是对你有用的,能参考的,什么是根本不适用的,没必要说的。你问这个,没什么意义。”

  顾烈却坚持:“我想知道。”

  狄其野无奈摇头,往顾烈身前靠了靠,斟酌了字句,才认真道:“这么说吧,抛开时代而言,你要问我的想法,那我可以告诉你,我觉得杜轲判重了,祝北河叛轻了。”

  “我会觉得杜轲判重了,是因为在我的时代,不论人犯了多大的罪过,他的亲属家人只要没有参与,那就是无罪的。”

  “我会觉得祝北河叛轻了,是因为在我的时代,与大理寺卿同等的官职,并不能够占据大理寺卿这个职位带来的庞大社会资源和财富。”

  “那么不抛开时代,你问我的想法,我会说这两个判罚没有太大问题。它们都是按照大楚律做出的判罚。”

  “杜轲的判罚之所以没太大问题,因为这里的司法监察代表的不是大楚律的意志,而是代表着你的意志,你的权威关乎大楚律的权威。你要肃清政风,就必须确立权威,这种权威树立的过程必然产生附带伤害,这是这个时代无法解决的悖论。”

  “祝北河是以渎职之罪判罚……夺去大理寺卿这个官职,对祝北河本人和祝家来说,远比我的时代意味着更多的损失。所以群臣都觉得是重判,我也不认为这个判罚轻。”

  狄其野顿了顿,终究还是继续说道:“但,祝北河的渎职行为,其意图是替杜轲隐匿贪污。在我的时代,他会以贪污同犯论处,罪款应以杜轲的实际贪污案款计算。而且,在问责贪污的基础上,还应当加罚渎职之罪。”

  “可是,依照大楚律,若以贪污同犯论处,祝北河就要去菜市口游街斩首,这又过重了。”

  所以狄其野根本不想说,要掰开揉碎说清楚,一方面是费力,一方面实在是会显得像在夸夸其谈。何况,顾烈这人总是想太多,狄其野也怕弄得顾烈想更多。

  说到这,狄其野看看顾烈,还是说:“所以我早说你根本不必想这个。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顾烈听得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无论大事小事,我都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狄其野低声笑了。

  但片刻后,狄其野半开玩笑似的提醒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会问我。那你既然想不通祝北河为何不来找你坦白,你怎么不去问祝北河,非要和自己较劲?”

  “寡人没有想不通。”顾烈不觉得自己是在想不通。

  狄其野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盯着他。

  顾烈把狄其野往怀里抱了抱,叹息着说:“有什么好想不通的?都猜得到,有什么好问。”

  无非是无颜面对,心怀愧疚。顾烈甚至能猜出祝北河说出这话的语气。

  有什么意思。

  “既然心知肚明,却还皱眉苦想,不是想不通是什么?”狄其野好笑地揭穿他的陛下。

  顾烈皱起眉来:“寡人是想弄明白,究竟是何处寡人做的不够”

  “停,打住,”狄其野按住顾烈的唇,努力维持心平气和的语气,“你再说下去,我迟早给你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