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不过几日,司湛入宫后,竟是穿了一身四品绯色官袍回来的。
监察御史。
隶属于御史台御史官员,御史官职掌纠察官邪,肃正纲纪。大事则廷辨,小事则奏弹。上至宰相,下至一般小官,都在御史监察弹劾之列,乃是一个吃力不讨好,极易得罪人的言官。
看来司烁与凌梓如之间的这道裂缝,终于撕成了不可逾越的大鸿沟了。因前有非亲生的谣言,后有疑似太后下毒手,司烁再也坐不住了,但右相凌辉,盐铁使凌海,刑部尚书凌绍源,吏部侍郎凌鹤鸣都是凌家的人,满朝凌家势力可谓是只手遮天。
若司烁是凌梓如亲生的,这一切自然都是他的助力,但一旦变成非亲生的,这一切就都变成了悬在头顶上的剑,所以司烁这是急着想找人将这些剑给撤走,思来想去,觉得凌梓如千防万防的司湛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宁婉婉本来很担心司湛一旦入朝为官,恐怕再想离开汴都去潜南就难了,不过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因为到了次年,反而是司烁主动赶司湛走的。
因着有鹿鸣阁这个情报网在手,想要什么罪证都能被司湛挖出来,所以不出两月,司湛便不负圣人的期望,成功地扳倒了凌海和凌绍源,同时还折了右相凌辉的几个得力手下。
凌梓如因司烁忌惮,一直表现的对前朝之事敬而远之,漠不关心,是以,一时间,凌家的势力在朝中成土崩瓦解之势。
而司湛因此被司烁擢升为御史中丞,从而成为凌家真正的眼中钉。
随着冬日的第一场大雪来临之时,宁婉婉有喜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司湛足足高兴半个月,一到夜里,他的手就会不停地在宁婉婉平坦的小腹上来回抚摸,感受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里面发芽,一直能抚摸到天亮。
然而宁婉婉却始终有一丝隐忧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这丝隐忧最终随着陆川的死讯一起浮出了水面。
等她想起许蔓瑶时,元珠告诉她许蔓瑶已经失踪了,她派人到处寻找许蔓瑶的下落,皆不知所踪,她只好挺着肚子去找弥月。
“你为何一定要找到许蔓瑶?”弥月问她。
她想了想,大概是觉得许蔓瑶被太后强行塞进逸王府本就可怜。
她原是答应好了,帮许蔓瑶救出陆川,然后放他们一起远走高飞的,只是时机未到,太早救出陆川只会打草惊蛇,便约定待他们去潜南之前,救出陆川一起走的。
谁知,才过几个月而已,陆川竟然在刑部大牢里突然暴毙而亡了。
她总觉得此事过于蹊跷,像是赶着某件事情似的,死的太过巧合了。
弥月看着宁婉婉,叹了一声,“许蔓瑶已经死了。”
宁婉婉大惊,“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三天前,死在了宫里……”
宁婉婉抚摸着隆起的肚皮,站在廊下看着鹅毛大雪飘然而落,一层一层地覆盖住了黑色的土壤,光溜溜的青石板,给肮脏的天地间蒙上了一层雪白无暇的白衣。
可阳光终究会出来,雪终究会融化,黑色的土壤,光溜溜的青石板终究还是会露出来,而真相也会浮出水面。
司湛下朝后,推了各位大臣的邀约,迫不及待地披雪而归时,正好看见宁婉婉只穿着一薄薄的夹袄裙站在廊下赏雪。
“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还穿得这般少,小心冻坏身子。”他一边柔声嗔怪着,一边将身上的白狐裘解下赶紧披在了她的肩上,拢着她往屋里走。
进了屋,司湛将她摁坐在凳子上,拂衣赶紧将重新换好的汤婆子送了过来,司湛接过汤婆子正要往她手里塞,她仰头看着司湛,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许蔓瑶死了。”
司湛的动作微微一顿,点了一下头,淡淡“恩”了一声,将汤婆子放在宁婉婉的手心里。
“陆川的死是不是你所为?”
“……”
司湛没说话,而是将她另一只手拉过来一起捧着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