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这里……?”宿郢咽了一下口水。
戎纪说:“反正是假的,你摸了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没人能想象戎纪那种没表情的人用没情绪的口吻说出过于露骨的话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如同一张白纸,你教他怎样,他就怎样,你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没有什么羞耻心,也没什么放不下的自尊。就像他说的“反正是假的”一样,宿郢觉得戎纪整个人都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话就不像这位冷漠无情的年轻元首能说出口的。
当然了,宿郢没敢把他怎么样。
戎纪不要脸,他却要开脸了。也说不好是什么原因,硬要说,大概是因为对方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语气中并没有一星半点的情|欲,还有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藏着的一种说不清的“死气”。
总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状态。
不动手动脚就算了,但抱一抱还是可以的。
虽然是个冰山似的人物,抱起来也硬了吧唧的,但是体温还是热的暖的,手放在对方的胸口,能感受到一下一下的心跳,不由让宿郢感叹这虚拟现实中的体验真是真实到让他忘记这是个数据世界。
“是因为你这里受伤留下的后遗症让你睡不着吗?”宿郢摸了摸他胸口的疤痕。
戎纪没有出声,他不想撒太多的谎。
不睡是因为已经强撑了这么久,精神负担太重了,他随时随地都想睡,但如果这时候睡过去,那这场梦就要结束了。
他不想这么快地结束,他还想再跟宿郢待一会儿,尽可能地多待一会儿。
可是时间是个停不住的轮子,滚个不停。 最近, 宿郢发现戎纪在空间里待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长了,他就像个没什么事儿的闲职人员一样天天“留宿”在小木屋里,跟宿郢一起守着这栋假的家,吃着假饭, 睡着假觉,养着条假狗,出去看一场没什么意思的假电影,在空无一人的假街上散着没什么作用的步。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切是假的, 但两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没人戳破这个事实。
如果戳破, 那爱人成了假人, 爱情也就成了假爱。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的话,那在这里度过的所有时光,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意义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即便是戎纪这样的人造人,也难逃其影响。
“今天想吃什么?”宿郢兴致勃勃地问他。
戎纪对宿郢做出来的假饭很是捧场, 从来都是吃得碗底干净, 饶是面无表情也不影响他表现出对其手艺的赞美。
“面条。”戎纪说。
“哎?又是小面吗?你都连着吃了两三天了,不腻吗?”宿郢虽然嘴上那么说, 但还是挽着袖子准备去厨房和面。
戎纪向来秉持着沉默是金的态度, 不到必须回答的问题时他都不会说话,这种腻不腻的问题在他看来是无意义的, 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回答的。
刚开始宿郢还不习惯, 后来见他沉默多了, 也就不求他回应了,常常自顾自地问自顾自地回答。
但今天也不知怎么的,戎纪给捧场了。
“真的是一点儿没变,喜欢吃的东西天天都要吃,非得吃伤了才……”
“不腻。”
宿郢正说着,听到对方岔过来的话愣了一下,回头看他。
只见戎纪笔直端正地坐着,不苟言笑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还想吃面条,不腻。”
现在的戎纪跟以前是大不一样了,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他说起话来却不再像曾经那样跟个机器人似的死气生硬了。
语言里的情绪丰富了起来,会开始使用“我想”“我不想”“我更倾向于”这样带有情感色彩的词了,也开始不断地有了个性化的要求。
比方说现在,他会在一堆选择中选一个“我想”,而不是“无所谓”“根据分析,我认为”。
宿郢笑着感慨道:“我说错了,你可不是一点儿没变,而是变得太多了,想当初你小的时候,我每次问你想吃什么,你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