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但是……”
戎纪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我没事。”
可他这根本不是没事的样子,要是出了什么事……
宿郢刚想再说什么,就对上了一张令人震撼的脸。
那张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的汗珠,皮肤嘴唇白如鬼魅,只有眼睛干燥平静如常,冷静到了极致,一点儿看不出难受的迹象,仿佛这具暴汗淋漓苍白病态的身体根本不属于他。
“我没事。”戎纪又说了一遍,“我很快就好。”
若只是听声音,确实冷静自持毫无波动,不像有什么事。
可宿郢知道这只是表相。
他被对方抓着的那只手腕已经完全地被对方的手心润湿了,而且还有越发湿润的感觉。他不知道戎纪说的很快就好好在哪里,但他确实没再动作,反而在对方的注视下重新坐了下来。
心里开始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比之前没见到时那种莫名的坐立不安更奇怪。
这种奇怪的冲动,让他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就已经抬起手为对方擦掉了刚刚流到眼角的汗水。
那双干燥的眼睛就那样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不言不语,只有流动着的一滴一滴的汗水仿佛在说着什么倾诉着什么。
心好像揪了起来,可为什么揪着又不知道。
身体内有什么冲动在催促着宿郢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但他说不出来。他理解不了对方的眼神,理解不了对方的举动,也理解不了这莫名让人压抑沉重的气氛,更理解不了自己现在正停留在对方眼角的手。
不是救命恩人吗?
救命恩人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又为什么会不自觉做出这样逾越的举动?
明明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但是他为什么会读懂对方的神情和对方的感受?
为什么?
“你……是谁?”
戎纪缓缓松开他的手:“我是戎纪。”
不,不是这个答案。
他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他知道他是戎纪,可他问的不是这个。但……不是这个,那又是哪个呢?
戎纪似乎难受得厉害,他慢慢闭上了眼,又重复一遍:“我是戎纪。”
我知道你是戎纪。
不,你不知道。
“你好,宿郢。”
陆家私宅中——
四面窗帘被拉得严严密密,昏黑而空荡荡的房间中,一个中年男人静静地跪坐在房间中央的垫子中,闭着眼作冥想状。
即使陆榭山走到了他的背后,也没有睁开眼。
“你已经取得宿郢的信任了?”陆父问。
“您应该知道,他是人工智能的人体化,身体是人类的,可脑子并不像一般的人类那么愚蠢。”陆榭山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丝毫温度,跟之前在宿郢面前撒娇腻歪的时候截然相反。他冷笑一声,继续道,“他可不是您以为的蠢货,更何况,戎纪还在,您知道他在宿郢身边安插了多少人,他不会让宿郢受到任何伤害的。”
陆父睁开眼:“戎纪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动作了。”
早上特地来这里“警告”他们,姿态强硬,想必是有把握将他们拿捏在手里。
陆榭山脸上浮起一丝说不清的笑意:“难道您以为,我们能瞒得过他?”
“动作要加快了。”
“唔。”
陆父听到这漫不经心不可置否的一声,转眼去看陆榭山:“既然宿郢不像普通人类那样愚蠢,你又是怎么骗过他的?”
“我没骗他。”陆榭山说。
“没骗?”陆父嘲讽地笑了一声,“你那根手指可是我看着七岁时候的你切掉的,还记得你说是为了研究疼痛能否使人哭泣,到底是同一个实验室出来的,虽然只是劣质品,但某些方面还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