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清晨有些冷，胤紧了紧衣服，缓步走在石子路上。
把纳兰寂清交给了胤，完成了康熙给的任务，几乎在康熙病情发生好转的时候，他就向康熙请求了归隐。胤还记得，那天空气沉闷，好像随时都会下雨。康熙斜靠在御床边，看他的神情，变幻莫测。
胤以为对方会对自己说什么，结果等了半天，对方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就准了自己的请求，挥退下去了。
胤很少看到康熙虚弱的样子，或者说康熙很少会在别人的面前表现的脆弱。在他的认知里，康熙只是一个面慈心狠的外人，他习惯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不许任何人忤逆他的权威，哪怕那是他亲生儿子！
康熙老了，六旬的人，如果在他以前的世界里，应该是抱着孙子安享天伦，而不是防着亲生儿子，死守那冰冷的皇位。
在自己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还依旧为了胤位置的巩固，费心费力，结果儿子却还不接受，罔顾了他的用心。
胤突然仰天幽怨的叹息，轻声呢喃道：“胤……应该快要废了了吧！”
声音轻的仿佛耳语，随着一阵风，消磨的没有一丝痕迹。事实也正如胤所预测的，康熙五十五年五月初七，胤因为顽疾频繁发作，据太医说有隐性的狂痴症，无可奈何之下，胤再次被废，禁于咸安宫静心养病。
表面是如此，可是内里是否是这样，众说纷纭。但碍于康熙的威慑，众人也都只是私底下说说。胤被废后，也有几个大臣上疏，为胤求情，但都被康熙无情决然的反驳了回去，甚至惩罚了一部分人，才让这件事得以平静下来。
而被秘密寻回的前太傅纳兰寂清也仿佛瞬间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也没人敢妄加猜测，众人心有灵犀般的，沉默的将这么个人忽略掉了。
胤在听到胤再度被废的消息后，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他神情平静的听完十四的叙述，端起冷掉了的花茶轻抿一口，语气淡然：“所以说，大哥也已经离开了？”
“是，三天前前往边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十四神情哀伤，这些年发生的太多，曾经聚在一起的兄弟，如今四分五裂，不知何年，才能再次相会。胤没有十四那么复杂的情绪，他只觉得悲凉，凉透了心底。
在胤被废的几日后，胤主动向康熙请令常年驻守边疆，保卫疆土。康熙应允后，胤几乎没有停留，启程去了塞外。连一句道别也没有，走的无声无息。
胤闭眼，胤的决定，他是明白的，没有谁，在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与他人双宿双飞时，还会保持所有风度，即便那样的结局他已经在心底设想过无数遍了。可是当自己真正的面对时，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
显然胤没有做到，不论他心底的那个人，是纳兰，还是……胤！
只有离开，对他们来说，才会是最好的结局！
胤主动退出，那里，没有他能站的住的地方！
“一定还会再见面的，无论是大哥，还是九弟和十弟……”
胤呢喃的声音飘进了十四的耳里，十四转脸看向带着淡笑的八哥。八哥的笑容很好看，淡淡的，透着温暖人心。没有了曾经的生疏，似乎到了这个时候，八哥才把所有人放进了心里，才真正没有了隔阂，才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八哥。”
“恩？”胤看着面前的十四，十四侧着身子，从胤这边，只能看到十四的侧脸。十四垂着眼，看不透情绪。
“太子被废，大哥走了，其他兄弟也没有具体行动，加上隆科多极力的支持，以及年羹尧的辅助，现在的四哥，恐怕已经没有谁能威胁的到了。八哥一直坚持的希望，也实现了！”
半响，胤才发出声音：“……是啊，都已经这么久了。”
十四垂着头，语气清淡：“八哥，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没有牵涉进来，像其他兄弟一样，静观其变，如今，会不会又是另一道局面？”
“即使我们不争夺，恐怕也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只不过，得到伤害的他们，不是我的错而已！”
“八哥，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