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_作者:楚云暮(541)

贺兰宓气地一把攥住他的袖子,撅起嘴道:“大胆贼子!本姑娘问你名字呢!”她年方十四,正是嫩地能掐出水的花样年华,却因为父亲的宠爱无所不为,任性至极,若是看上了谁就是不择手段也要到手;若是看不上,则你掏心置腹也照样不屑一顾,全平城的贵族少爷都对这娇艳多刺的玫瑰花儿又爱又怕。此刻却眼也不错地盯着任臻,拓跋圭早就在宫里宫外推行汉化,所有男子皆需易辫着冠,然而眼前这陌生男子寥寥草草地裹着一身箭袖窄身的胡服,一头长发随随意意地束成一束,虽不是小白脸似的年轻斯文,五官却生的俊朗极了,肌肉分明的胸膛上若有若无地现出一道深浅刀疤,看着就是个上阵杀地的英武男儿,更何况能在皇宫里如此不修边幅的,想来非富即贵,也算衬地起她——对,她现在就是看上了这个男人了。

任臻天生痞性难改,虽然对她无甚兴趣,却不忍心对这小美人太绝,忍不住便要耍嘴皮子:“姑娘要我名字做什么?合婚问名还是纳彩啊?”

贺兰宓自不知道什么是和婚问名纳彩,在她想来,对眼了便在一起春风一度,不合了便再分开,横竖她们的婚姻将来都是被父兄掌控的,不求什么天长地久。闻言也毫不害臊,反偏过头望着他,明媚地笑道:“你先告诉我呀~”

拓跋圭听到此处,一语不发地扭头就走,内侍总管慌忙跟上,回到摩尼殿一语不发地坐等,又过了近小半个时辰,任臻方才姗姗而回,头上还顶着几片草屑树叶。拓跋圭以前就知道任臻时常不修边幅,如今见了却有几分刺心,声音倒还是四平八稳的:“怎这般迟?”

任臻愣了一下,见他手边还摆着一樽药油,便落座笑道:“我听说朝上最近多事,只以为你要耽搁许久,却不料你还是这么早过来。”

“不是我早,是你迟了。”拓跋圭抬手摘去顶上落叶,“一直待在演武场?”

“可不是,练了大半天,累死老子了。我说你那些侍卫可真是绣花折头,招式漂亮,战场上怕根本不顶用啊。”

拓跋圭打断他的滔滔不绝:“这菩提树是御花园新植的,入秋以来最先落叶。”

任臻倒并非蓄意隐瞒,只是压根没往心里去,方才拓跋圭拐弯抹角地有意敲打,他也就没提,听拓跋圭如此说便道:“对,回来的时候确经过了御花园。”任臻有口无心,把贺兰宓也给唾沫横飞地说了出来,末了哈哈一笑:“你这小姨子倒少见的很,一点儿也不怕羞。还敢抱怨皇帝太忙,好久都没上她姐姐那去了,她陪着也无聊的紧——诶,你既然忙也不必赶过来。这药油让小英子擦也使得的。”

“好。”拓跋圭起身,将药油往随侍的小黄门手中一丢,当真抬脚便走。留下任臻一个人反应不及地呆坐原地,好半晌后才莫名其妙地怒道:“今天是吃错几次药了?!”

且说拓跋圭回了寝宫,也不传膳,自顾自地开始批阅奏折处理朝政,然而不出盏茶功夫,他猛地抬手,将案上的笔墨纸砚轰然扫落,溅出满地的淋漓乌黑。

满室宫人齐齐跪下,俱吓地浑身发抖——拓跋圭自登基来一直暴躁易怒,难以捉摸,动辄问罪,所有人都是伴君如伴虎,但这半年来他除了小朝议事也少留宿于青金殿,性子也难得平顺了一些,宫人们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恐惧了。

只有内侍总管贴身伺候,隐约猜度一二,却也不敢说,只能大气不出地俯跪在地。

拓跋圭阴沉着脸发怔,却是并未再发作什么,只是缓缓地站起身来:“贺兰讷的小女儿生的倒是极美。”内侍总管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拿着一抹绢帕替拓跋圭拭去手背上的墨渍,一面竭力赔笑道:“贺夫人的妹妹,自然是美,就是年纪尚幼,说话有些不知分寸——”

拓跋圭调转视线,冰冷的目光与他对个正着:“去赤珠殿,把朕的这句话宣予贺夫人听。”

内侍总管明白过来,慌忙应道:“是,奴婢这就亲自去宣旨。”

当晚任臻越想越不得劲,总觉得拓跋圭是被那些嘈杂的国事烦到了才心情不好,自己好歹算是兄长,不该小孩儿般地置这等闲气,便遣小英子去青金殿探探风声,也是个低头示好的意思,谁知远远便被内侍总管一把拦下,朝灯火通明的宫房一努嘴:“皇上今晚不得闲,快别进去讨没趣了。”

小英子还是个半大孩子,哪里晓事儿,便瞪着眼道:“皇上在忙?那奴婢在外等着便是。”

其他几个太监便吃吃地笑成一团,有个年纪大位份高点的便伸指搓了搓他的脑袋:“那你得等到天光去了!皇上今晚召见了刘夫人——这可大半年的头一遭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