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晃神了片刻,待到神思回来,发现那背弓少年也在看他。
赵凌挥挥手,算作打招呼。
少年眉心紧皱,似乎不怎么愿意见到赵敛这张脸。
“宫思,你与赵敛之间,还真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才几天没见着人,就急着眉来眼去?”旁边一少年调侃。
“赵原,你胡说八道什么!”另一个少年理论。
“我胡说了吗?那天多少人都看见了?又不是只我一个人看见。”
“够了,那天本来就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你怎么知道?”
两少年长得有五分像,声音越吵越高,怒目相对,也仅仅是怒目相对,腰间别着剑呢,手连剑柄都没握上。
“大殿下,三殿下,你们别吵了,南边儿刚喊号子,皇上就要射头猎。”旁边一圆脸少年当和事佬。
“宫思,你快说句话……”相貌比较严肃的一位推推背着长弓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始终沉默。
“哼,咱们不与小人一般见识。”太子殿下捉着白衣少年的袖子,走去帐篷一边解拴马的绳子,表情严肃的少年也跟着去稍远一点的帐篷边解马绳。
“咱们也过去吧?比大殿下到的晚,萧妃娘娘看见又要骂人了。”和事佬耸耸肩,笑起来,漏出右半边的可爱的小虎牙。
“小人?总比有些人,摊上个水性杨花的娘,连亲爹是哪一个都确定不了的强些。”
两边帐篷离着不远,赵凌耳力又远胜常人,几人说话听的清楚。
他看到白衣少年的背影微微一僵,也就是一瞬间,又恢复了似同江湖散仙的从容,翻身上马,身轻如雪燕,甩下马鞭,马儿撒开提子,向着南边跑走。
赵凌低头,手中的两根毛草,变成了细细草线,顶上的蓉毛,被他拇指与食指搓揉,捏下来碎成粉末。
第17章
白衣少年,便是宁庄一口一个的宫思。鸣泉弓的继承者,也是玄乌阁宫家的少主人。赵凌拍拍脑袋,他怎么没想到,宫姓本就不多,身份地位高贵的,一定是玄乌阁的亲戚。
难怪,洛溢动过过继宫思做洛王府世子的心思。
猛然间,他脑海里浮现了个不怎么和谐的画面。
赵敛与宫思很小就认识,宫思是太子伴读,是赵敛暗恋的对象。
小时候,赵敛总是被各种欺负,有几次险些丢了性命,特别巧合的是,每次在他跌入黑暗深渊的时候,都是宫思向他伸出的援手。宫少爷对他来说,是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几次下来,感谢变了质,成了爱慕与□□。
但宫伴读只是路见不平,举手之劳,并没有把他的善举放在心上。对赵敛,也只是出于臣子与皇子之间的客气关系。赵敛自然不希望这样,他总是找机会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做一些让人尴尬的行为。
弄到最后,对赵敛,宫思唯有装看不见,敬而远之,但因为劣迹斑斑的厉害,总是被其他少年拿来说事。
远处一束烟花,在空中绽开,梁帝的骏马率先奔驰出营,紧随着是其他皇族与大臣,洛溢骑着小三三也在其中。山林里回响着马的嘶鸣,群马呼啸威风凛凛,蹄子卷起尘土飞扬天际,随之而来的,是长久而洪亮的欢呼声。
帝王射猎,头猎为虎,好兆头。
赵凌对猎物没兴趣,左右是礼部那群老匹夫事先安排好的,从哪个山头抓过来一倒霉老虎,弄晕胡之后,放回山林里睡觉,在梦乡中被梁帝一箭射中,惨遭剥皮。
洛家军没有跟来,只有禁军与暗卫随行保护,他绕着营地转了两圈,猎区的防卫,简直漏洞百出,心里瞬间盘算了三十多条逃离父母山脉的路径。
明天是最精彩的射猎比赛,几乎所有擅长骑射的宫王将相,都会参加角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猎场,他不见了,多半会被认为洛王府世子跑去了哪个犄角旮旯躲着睡觉。
这一走,此生不见。
赵凌慢慢溜达到林子里的一个小山头,闭上眼睡了个美美的午觉。他爬上高高的树梢,看狩猎告一段落,各自牵马回到各自的领地。
想洛溢也快回来了,赵凌拍拍身上的土,他得回去装乖,决不能让洛溢看出他有逃跑的心思。
正准备走呢,却听见有人在叫他“洛世子!”
走过来的,依旧是太子赵夏,与三皇子赵原。
这两位出生只差三天,都比赵敛大两岁。他们没走两小无猜的平坦大路,而选择挤一条冤家窄路,结果互相看什么都不顺眼。要问他们成长之路上,在什么事上能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对几个弟弟于欺负十三皇子的幼稚行为,视而不见且不屑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