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饶有兴致地继续往下翻,作为一个现代人,还从来没有这般直观认识到古人的智慧,把木头都玩出花来了。
床上的卫湛忍了又忍,只是听她一声声压低的惊呼,似是看见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到底耐不住,悄悄翻过身来看她。入目是她满脸惊喜又雀跃的表情,圆溜溜的眼睛里如星辰闪烁,又像是水光流过,浸出一汪清凌凌的冷泉。
他心里蓦地一软,歪头看她一件一件从木箱里掏东西,小玩具摆了大半桌。
徐讷讷注意到他的视线,从玩具中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他:“这些都是给我的是不是?”
卫湛挑眉:“谁给你的?”
“程将军给我的,他说你托他做的。”徐讷讷喜滋滋地把玩着一个兔子木偶,兔子的耳朵和尾巴还能动,点一下,那耳朵就直直地竖起来,特别可爱。
卫湛“啊”了一声,故意道:“那是我给我乖乖女准备的。”
徐讷讷充耳不闻,继续玩另一个燕子木偶,木偶上有几根细绳,轻扯之后燕子的翅膀就会扇动,仿佛要飞起来一样。
“好可爱,没想到程将军居然这么有童心。”徐讷讷感叹,小心将玩过的东西又放回到木箱之中。
卫湛语气突然消沉:“你真的不管我了?”
徐讷讷啼笑皆非:“我怎么就不管你了?”
“那些玩具有我好玩?”卫湛斜眼瞥她,“你先前要看书就算了,现在只玩玩具,却不来理我。”他的手紧紧抓着被子边缘,身子里却有一种爆裂的想要毁灭的欲望,妄图冲破躯体,喷薄而出。
尽管如此,他面上表情甚至是平静和缓的,只有眼底黑沉得看不清的眸光泄露了一丝情绪。
这种感觉称不上痛苦,却让人挣扎着,想要突破禁锢与牢笼。
得到她,或者毁了她。
桌边的徐讷讷对此浑然不觉,仍旧兴致勃勃地摆弄燕子木偶。营帐外忽有人禀道:“徐先生,水已经烧好了,要送进来吗?”
徐讷讷走到帐外,亲自将两木桶水提进营帐,她力气不大,就算是一桶一桶提也颇觉吃力,提到桌边就卸了力气。
卫湛愣住:“这是?”
“给你擦身啊,不是说出汗了吗?”徐讷讷试了试水温,兵士乖觉,没有烧滚烫的热汤,这水温最适合擦身洗浴。因已经是夏初,营地周围正好有条河,是溧水的上游,平日里那些人多去河里洗一下就是了,卫湛金贵些,有人给他提水,但还没有人像这般小心试探水温。
在军营里的汉子活得都很糙,卫湛来了半个月,身上那股飘渺出尘的仙气就去了一半,如今看到徐讷讷这般小心,恍惚间感觉自己仍在卫王宫。
方才那股喷薄的想要毁灭的欲望霎时消减大半,余下的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需求,是目前的他无法消解的。胡思乱想之时,他的眼神略显迷茫,徐讷讷刚舀了一盆水出来,回身一看就觉得这人表情不太对劲。
她将毛巾放入水中浸湿又拧干,走到床边,正琢磨着从何处下手,就听卫湛道:“给我擦擦脸。”
她依言动作,动作间轻柔舒缓,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满目珍重又心疼。
“想擦下脖子。”他不自觉低了声音,“还想擦……”
徐讷讷将毛巾放进盆里,转身就要掀他被子,却被卫湛眼疾手快地挡住,被子牢牢地盖在他腰腹之处。
“怎么了?不想擦身了?”
卫湛脸上黑红交错,颇有几分气急败坏:“擦身,就擦上面就是,作何要掀我被子?”
徐讷讷瞥他:“难道被子底下还有见不得人的?再说了,不是说身上出汗了吗?我看你上边没什么汗,倒是被子捂着的能捂出汗来,我告诉你,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你好好掂量。”
不得不说,这话十分具有诱惑力,卫湛果真迟疑了一瞬,但越迟疑,心头羞耻感越重,他良心挣扎了几下,自暴自弃地泄了气:“算了,以后总有机会的。”
原先那股萌生于心底的欲望彻底消散于无形,他觉得自己心如止水,奈何被子底下那一团鼓鼓囊囊的物件却不答应,仍然气势汹汹地叫嚣着,烧得他脖子上全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