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扔试试?”卫湛突然黑了脸,“留着!”
啧,阴晴不定阴阳怪气说的就是卫湛了,这人的脾气比六月的天还要可怕。
徐讷讷表情都没变,他说什么就做什么,闻言就把那帕子放回怀里,准备回头洗洗收着。
卫湛这才低下头,似是终于解决了什么事,能安安稳稳地处理公务了。书房陷入安静,间或是翻页的轻微声音以及徐讷讷偶尔吹干墨迹的稍重的呼吸声。
冬日里天黑得早,门外的宦侍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世子像往常一样吩咐点灯,迫不得已敲了敲门。卫湛从公务中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屋里已经陷入昏暗,他下意识朝徐讷讷看去。
徐讷讷还在低头写着,只是因视线昏暗的原因,她头越来越低,看得十分吃力。她老早就想叫人点灯了,但是一看卫湛那么认真,一目十行,丝毫不受昏色的影响,她便只能强忍着,祈祷他什么时候能放她先去用晚膳。
“进来点灯。”
徐讷讷长舒一口气,点灯应该意味着要用晚膳了吧?
卫湛看她一眼,总觉得她脸上枯瘦枯瘦的,想到宫中幕僚的饭食,他道:“先别写了,跟我去用膳。” 徐讷讷短短几天内就和世子同桌用膳了两回,另外几个幕僚面上再表现得云淡风轻,心里也不由泛起嘀咕——不说其他的,徐慎言在九个幕僚中着实不算出挑,甚至有点算废的,也不知当初世子是不是瞎了眼才让他混了进来。
想想另外几个,打头的陈不二在陈国声名赫赫,年纪轻轻就写过一篇《谈鉴》劝谏陈王,虽被陈王不喜,但由此他的名声也传遍另几个诸侯国;另一个听风就是雨、最喜欢胡说八道的幕僚姓高,据说曾经是剑客,勇猛无敌,在赵国也是赵王的座上宾。
听闻高姓幕僚的不解,徐讷讷仔细回忆了一番,告诉他道:“当初是高僧给我批过命,说是我的命格对卫国有利,世子觉得挺好,就把我招为幕僚了。”
事确实是这么个过程,只是被她掐头去尾一堆,听起来就怎么都不对味了。
周讷被赵太后安排的护卫悄悄送到卫国之后就苦于无法接近卫王,恰好卫湛招幕僚,但他要的也是有几分名气的人,就算周讷去毛遂自荐也没用。然后赵太后心一横,启用了一个埋了很久的暗桩,在卫湛面前似是而非地说了那么几句,卫湛当即便把周讷迎进了王宫。
高姓幕僚不信,但也不想跟如今正受卫湛看重的徐讷讷对上,只能呵呵笑几声,出了门转头就在另外几个幕僚中传了一遍世子信佛,徐慎言是他的有缘人,这才得他另眼相待的流言。
卫湛:我怕是信了邪才会看徐慎言是有缘人。
徐讷讷:从我这流出的这传言似乎与我无关。
徐讷讷在卫湛的书房待了三日才终于写完一篇感言,期间经历了从字丑到动作慢到感言不深到不知所言等种种羞辱,就算她脾气再怎么好,也有那么几次被卫湛气到冷脸。
而卫湛似乎看她越生气他就越开心,嘴上说说还不够,许是第一日画脸给了他灵感,后面两日徐讷讷在书房都顶着一张花脸。
对此她表示,阴阳怪气的卫湛还很幼稚。
只是幼稚的卫湛第二日就命人在书房点了火盆,还说是为了书卷不受潮,不过那个火盆离书架很远,离徐讷讷的桌子很近。
此时,她瞥了一眼火盆,特别想把刚写好的感言扔进去,烧成灰都不想给卫湛看。
主位上卫湛正低着头写字,此刻却像眼睛长头顶上了一样,突然开口道:“写完了就拿来给我看看。”
徐讷讷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懒得整日动手掰轮椅,今日就没用轮椅,只是走路的时候左脚还是有些局促,不算明显,但卫湛看出来了。
等她走到桌前,卫湛就道:“专门给你弄的轮椅你拿来当摆设吗?一瘸一拐的,走出去还以为本世子亏待你了呢。”
他头一次用“本世子”这种体现他尊贵身份的自称,徐讷讷有点惊讶,一时摸不清他到底生没生气。她想了一下,又觉得奇怪,不用轮椅的是她,卫湛生什么气?气她败坏了卫王宫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