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徐讷讷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这才打开门让人进去。
“啧。”卫湛抬手就在她卸了钗环的发顶揉了一把,故意说,“你怎么这么娇气?花香都闻不得,原还想带你去看看王都的桃花林。”
徐讷讷半捂着脸,都顾不得他的手在头顶作乱,因她的脸虽没再继续发痒,可面上的疹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消,红红的几点就点在她颊边,看着十分碍眼。
“手拿开,我看看。”卫湛低头哄着她放手,徐讷讷犹豫着不肯放,然后就被他轻柔地掰开了手,一边掰还一边嘲讽,“你说你,跟我犟什么?力气那么一点点,我一根手指就能掰开。”
将徐讷讷打击了一下之后,他凝神静看她面上的红点点,看情况不怎么严重,这才略微舒服了些,分出心神来训她:“既知道自己不能闻花粉,今日怎么就去闻了?”
徐讷讷郁闷地抿着嘴,伸手在他手背掐了一下。
掐着时她才觉得自己确实力气小,死劲揪也没见卫湛皱一下眉头,半晌后,卫湛后知后觉:“你别捏我,痒。”
他松开了手,手背上红都没红,徐讷讷冷漠地收回手,果然皮糙肉厚并不只是个形容词。
晚间徐讷讷睡在了床里面,将一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就像个花卷,卫湛在床外侧看了许久,无奈下了床,从自己随身袋子里摸出个小册子,对着月光添了一行字。
月光下,白纸黑字倒也看得分明,第一条写的是徐豆腐不喜脏鞋,第二条是刚刚才添的,徐豆腐不闻花粉。
他“啧”了一声,小声地自言自语:“真是娇气。”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只能看见一坨被子。自识破她女装之后,两人就算互道了心意,夜间却不再像以往一样无状了。
卫湛想起此事就不免扼腕,早知就别挑破了这事,不然晚间还能抱着软腰睡,如今却得隔着一层被子才能抱。从前徐豆腐装男人装得十分尽责,从不避免与他身体触碰。
如今挑破身份后就一口一个“男女授受不亲”了,表明心意后更是经常用嫌弃的眼神瞧他,眼睛里满是“你莫不是只看中了我的美色”。
被这眼神瞧多了,卫湛都不免怀疑起自己来,为表自己心思不在皮相,日常只敢亲亲她的额头和唇角。
床上的人低低地“嗯”了声,卫湛眼神软了些,将小册子收好,回身坐到床边,伸手将面朝里侧的人翻过身来,俯首在她额上贴了一下,轻声道:“乖,好好睡。”
又在床边坐了一会,他起身从窗边跳出,开窗直至落地都没发出一点声音,几步跃上屋顶,身影迅速融入了黑夜。屋檐下卫丙藏在暗处,静静守候着这一座安静的宫殿。
屋内徐讷讷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低低喘了几声,她在被窝里挣扎了几下,在某一个瞬间睁开了眼。眼前一片黑暗,她目光涣散了许久才终于凝神。
透过窗棂的月光在殿中洒下一片落霜,借着这片光,她看见自己身旁没有人,床帐撩开了一角,枕头上铺着卫湛的外裳。她摸了一把,床外侧是冷的,卫湛要么是出去得早,要么是根本没上床睡。
她坐起身,随手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因满室的安宁,她静下心来回想刚刚做的梦。梦里她是一个看不见的旁观者,就像是上帝视角,看着周讷进了卫王宫。
那种感觉很诡异,因为她原本就与周讷生得有七分像,看周讷就像看自己一样。想起梦里的情形,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梦见,周讷在进入卫王宫的第一夜就死了,死于一杯毒酒。
事实上,周讷知道那是一杯毒酒,那个送酒的人轻声与她道:“这是卫世子以为您是细作才赐下的,大公子,为了大周江山,您知道该如何做吧?”
周讷目光阴冷地看了那个人一眼,仔细看却能看出她掩在衣袖下的手是抖着的。不过是一个才十七岁的少女而已,在父亲身亡之后却又立马被母亲背弃,再强大的心脏也承受不住。
“大公子,您放心,您饮了这一杯之后就会陷入假死,到时候我等会挑明您的身份。”那人声声低语,每一句都是引诱,“而后那卫世子就得背一个鸩杀帝子的名声,这卫国再不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