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时候的她呢?
她随着下人离开了,而后再想起那恐怖的场面,竟会恶心的直打干呕,之后再看到大哥脸上的疤,止不住的害怕。
甚至……甚至还和沈湛抱怨,说大哥那个样子……不好看。
那是……嫌弃的语气罢。
这样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无论怎样,大哥就是大哥,不管受了怎样的伤,伤在何处,都是她的大哥。
最好的大哥。
马车悠悠的行走着,从南边正武门,一路行进林立的宫墙之中,而后见到“内学堂”三个大字,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
蓁蓁将意识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惊觉眼角一片湿润,抬手去触,染在手上是一片泪水。
她心疼,也害怕。
马车的帘子已经被掀开,蓁蓁稍稍侧了头去,抬手着了衣袖,匆匆将泪水抹去,而后神色淡然的走了下来。
重来一次,重活一世,明明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明明知道大哥会受伤,她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这种无力感直达心底,让人无比哀恸。
……
今日出门的早,到了这内学堂,却尚是没什么人影。
水流缓缓流淌,落在耳朵里是清脆透亮的声音,蓁蓁着一袭简单的云雁细锦衣,头上乌发用一根白玉兰翡翠簪挽住,清淡素雅,如九天之仙,不染凡尘。
木桥边种了一园子的木簪花,在一片素白之中,还有一团萱草,静静而立,随风微动。
花圃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手中拿着小锄头,弯腰,正在给萱草松土。
沈湛是特地等在这儿的。
内学堂与宫学,分为男女两处,为的就是避嫌,而阮蓁蓁平日里待在内学堂,几乎不怎么出来过,所以沈湛想了想,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是实在最好不过的了。
他虽是弯着腰,目光却一直飘忽在身后边,眼瞧着那个浅蓝色的身影走了过来,沈湛直起身,唤住了她:“谢四姑娘。”
蓁蓁猛然听见声音,虽是清俊,但她不自觉的就皱了眉头。
又是沈湛。
“刚刚给那边锄了草,尚是泥泞,四姑娘还是绕远一点儿,从这边过吧。”沈湛说话儒雅,略带笑意,俊朗的面容上神采奕奕,这样的人,怕是任何女子,都拒绝不了的。
阮蓁蓁没有看他,目光淡淡的扫过面前的土地,倒确实有点点泥泞。
放在平时,她一定不会从这样的路上走过去,可是这回……
蓁蓁直接就抬腿走了过去。
她连话都不想和他多说一句。
沈湛晓得,阮蓁蓁是个极爱齐整的人,所以想着,她一定会从他这边走过去,而这处他刚刚浇了水的地方,并不能走得平稳……
可如今这举动,却是他没想到的。
为何这阮蓁蓁,独对他有此敌意呢?
完全不似内学堂里其他贵女。
阮蓁蓁一路走了进去,连脚步都未曾有过停顿,那抹云雁的衣角,消失在视线中。
过了一小会儿,屋门打开,一个身着浅绿衣裳的丫鬟走了出来,站在花圃前,扬着嗓子,冷声道:“沈少傅,我家姑娘说,内学堂是女子单处之地,向来不允男子进入,犯禁者,便是抗太后懿旨。”
话音落下,沈湛的脸瞬间就白了。
第二十一章 细腰
这条禁令,确实是当初建立内学堂之时,太后亲颁。
这也是太后,立内学堂的初衷:明男女界限,不轻易逾矩。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表面上存着这样一条规矩,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并不当一回事。
偶尔有宫学的男子进来,大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是像沈湛这样备受欢迎的宫学少傅,内学堂的人,可真巴不得他经常来,哪会提什么禁令的事。
只是若真正要追究起来,都头来理亏的人,还是他沈湛。
得的,可是一个违抗懿旨的罪名。
说起来,是大罪!
俊朗的面目上微微发白,咬着牙,眸间厉光顿现,霎时又压了下去,点点头,沉着声音道:“是在下的失误,我马上离开就是。”
说完,沈湛弯腰,平静而淡定的捡起地上的小锄头,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转身的瞬间,沈湛整张脸冷下来,似如冰霜,狠厉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