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君想一想,点头,又关切地问道:“开学院有章程了么?有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有啊。”姜道成笑看着她,“等学院开起来,你的叶先生少不得要前去,你得给她招揽些女学生,不然,她可就成吃闲饭的了。”
怡君莞尔,“瞧您说的。不管怎样,我都会帮叶先生明里暗里吆喝着。”
姜道成想笑,但还是有所保留,“你这孩子。咱们都慢慢来,书院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建成的,到时候你还记着这句话就成了。”
“这怎么可能忘呢?”怡君不满地看着姜道成,“合着我掏心掏肺地说了半天,您都没当回事儿啊?那我可真要哭一鼻子了。”
姜道成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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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年底,皇帝终于对内阁有了明确的认命:柳阁老为首辅,付大学士为次辅,其余人员按资历往上升一级。至于候补阁员,日后再议。
这样的一年,这样漫长的一年,皇帝始终不肯落实首辅次辅的职位,引发的是非颇多。
是非出了,一茬又一茬。
皇帝也应对了,一茬又一茬。
比起臣子犹豫之下的试探或是不知真假的义愤填膺,皇帝显得冷静到了冷酷的地步。
是在这样的是非之中,皇帝帮柳阁老、付大学士稳固了地位。换句话说,现任首辅次辅必经的刀枪剑雨,皇帝先一步替他们挡下了。
而在这前后,两广时有官员投案或暴毙的消息传来。贪官污吏伏诛获罪,立时就有新的官员顶上。
不论皇帝、唐栩还是程询,都希望,这是免却战事的最好的开端。
这本该是黎兆先也分外关心的,但是在这时候,他顾不上了。
腊月十九,徐老爷病故。
到底,病痛累累的身子骨是熬不住了。
得到消息时,程询怅惘、沮丧,到底,那是他留不久的人。怡君闻讯后则心酸不已,想不出这时候的徐岩该有多难过。
程夫人与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一起前去徐府吊唁。
怡君看到徐岩的时候,徐岩眼睛红红的,却还是努力对她牵出了一抹笑,以手势示意她去暖阁歇息。
这样的场合之下,怡君只能按章程行事,心里却是担忧不已。想象不出,那样孝顺的徐岩,在这样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煎熬、痛苦。
好几天,她心绪都很是低落,只有面对着天赐的时候能够强颜欢笑。
蒋三太太来府里的时候,她只当是对方想见女儿,一概命人寻了事忙、有客的由头避之不见。
却不料,蒋三太太连续来了三次,到了第四次,索性下帖子给她了。
怡君看到帖子的时候,对方已经在蒋映雪房里。
她牵了牵唇,笑意有点儿冷,“那就让她来。”
夏荷听她语气不善,愈发不敢怠慢,即刻去了二房,把蒋三太太请到静香园。
随后,夏荷禀道:“回大奶奶,二奶奶也想过来,说有话跟您说。”
“她有话跟我说,晚些时候再说吧。”怡君道,“蒋三太太单独下帖子给我,大抵是有体己话想跟我说,她在一旁,不大方便。”
夏荷称是,“奴婢这就去告知二奶奶。”
怡君望着蒋三太太,笑笑的,“我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您有话直说。弯子若是绕大了,我可就先走一步了。”
蒋三太太显得颇不自在,“以前人们都说,亲家夫人最是宽和敦厚,到了大奶奶这儿……”
这是在委婉地数落自己不够宽和敦厚。怡君不由笑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前的蒋家,甚至于三十年前您的娘家,也不是现在这个做派,您说是么?”
“……”蒋三太太面色狐疑。
怡君也不由生出些许疑惑:这狐疑流露的是什么意思?是全然认同,还是全然不认同?又或者,自己的话说过分了?或者,是自己的话说得不合理了?想来想去,也没觉得不妥。而且,这是在她自家的家……
“大奶奶这种话,我就听不懂了。”蒋三太太赔着笑道。
怡君面色微整,“我已说了,有话直说。不瞒您,我刚主持中馈,每日只要不想偷懒,事情就多的是,能够见您,真就是特地腾出的时间。我跟二弟妹再亲厚,也不可能把她的娘家人供起来,对不对?”
“……”蒋三太太觉得这话很别扭,一时间却说不出别扭在哪儿,然而怡君已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