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对哪个不放心,提醒她别说不就得了?可他不肯,选择缄默,这就是认定就算提醒了,她也会告诉那个人,更认定那个人知道之后,一定会坏他的事、搅他的局。
谁会给他这种印象呢?
以往也没留心过与他谈及哪个人时的态度,这会儿真是全无头绪。
不可否认,她是有点儿失落的:在心里至亲至近的人,有一个甚至全部都是他做不到信任的。她就从不会这样,因为相信他,便连带的相信、尊重他看重的所有友人。
她把玩着手里那枚棋子,迟迟落不下去,却没留意到他已起身到了她跟前,更无从想到,他将她抱起来,走向门外。
她发出低低的一声惊呼,“程询……”
“我在。”他说,“以为你抛下我神游太虚了呢。”
“别闹了。”她瞪着他。
他却不管,大步流星地走出小书房,微声提醒她,“想吵得下人都醒来,你只管数落。”
“……”
他就这样抱着她回到正屋寝室,把她安置在床上,没正形地说:“下棋你没兴致,那就合作一幅画、合作一首诗。”
“……?”怡君不明所以。
“画一幅不见颜色只见风情的鱼和水相溶的画。”他很慢很慢地说着,很快很快地除掉彼此束缚,手势辗转之时,低低地对她说,“想见到没有?这儿……和这儿,要浓墨重彩。”他亲吻她的面颊、双唇,“这儿,可随心所欲。”
怡君心里只觉得这人简直不着调到了极点,想笑,身体却很快溃不成军。
于是,他要她。
“这诗,怎样的词儿,怎样的韵脚,你定。”他猛地一记用力,便听到了那让他心痒骨酥的声音,“怎样的意境,怎样合你的辙,我来。”
“……程询,你真是……”她仍是满心笑意,身体却全然动情,便更难耐。
他将她身形分开到极致,恣意采撷。
.
辰时,怡君仍是赖在床上,实在不想动弹。
她怎么就没有休沐的日子呢?要是有该多好,那样的话,遇到这种日子就预支一天假,缓一缓。
她胡思乱想着,终究还是爬起来去洗漱更衣。就算做长媳能休息,做娘亲师母可没休息的资格,只一想就已经很亏心了。
那厮实在是要人命,赶上彼此都没什么事日子又对的时候,由着性子胡作非为,直到她全然招架不住为止。
别的时候呢?就是清心寡欲——不,根本就是无欲无求的德行,估摸着就算她投怀送抱,他都能淡淡地来一句“不是时候,快省省吧”。
经他这样一场让她一半日都缓不过神的胡闹,她真是把先前纠结的事儿忘了,倒头要睡之前,他倒是给她提了醒,并在同时给了交代。
他说:你至亲至近的人,是有让我顾虑颇多的,你就算再不高兴,有些事,我也不能事先对你开诚布公。原谅我。
她只是问,能不能告诉我原由。
他沉了一会儿,说我一看到一些人,就知道她会做出怎样没脑子的事儿,相信我,好么?
她说好。
.
午间,状元楼。
程询来此处见友人王述。
王述是顺天府通判长子,出身比之程家来讲,自是属于寻常之辈,难得的是其人才思敏捷,程询十四五岁的时候,能够相对畅谈的人,只这一个。
只是,程清远不喜长子与门第悬殊的人来往,程询只好阳奉阴违,隔三差五地邀约在茶楼饭馆酒楼相聚。
他与王述的缘分,前世不过几年,与王述之女——也就是他收养到膝下的小女儿锦绣,有着近乎父女、重于师徒的情分。
前世的王述落魄,源于阁员之争,内阁里的人但凡打定主意扳倒谁又出手,涉及官员若行差踏错之处较多的话,只要棋差一招,便会满盘皆输。
王家在那场争斗里,只是被连累的无名小卒,结局却是任人踩踏——父亲的阻力之下,他保不住友人。
王述家门被殃及,自身也落得个年纪轻轻急病而亡的下场。他死了倒是清净了,与他未成婚便暗通款曲且已有孕在身的女子却差点儿生不如死。
重生之后,他对这人的态度和前生一样,只是心绪全不同以往。
这一段,他安排人留意着王述,发现王述与那女子走旧路的痕迹越来越明显,便有了这次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