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谁?天阙……还是三叔?
苏霁华原本闪着亮光的眼眸瞬时晦暗下去,她攥着绣帕,陷入慌乱。是啊,三叔这是病,如若要治病,自然是只能留一个的,可是,可是如果只能留一个的话,那这世上不是就不会有另一个人了?
其实答案很明显,那天阙本就是斜生出来的东西,本就不该留在这世上,可是苏霁华只一想到那人会“死”,永远消失在眼前,就觉得心痛如绞。
她明明欢喜的是三叔,可是为什么会对天阙那混蛋有这种感觉呢?
苏霁华睁着一双眼,神色懵懂的看向贺景瑞。纤细眼睫轻眨,可怜兮兮的泛起水雾。
贺景瑞垂眸,触了触苏霁华的眼尾,指尖染上一点湿润。他轻叹息一声,顺着那眼尾落到苏霁华戴着一对青石白玉坠子的耳垂上轻捻。
“华姐儿,这事不必你操心。况且那神医都说不准能不能将我治好,能拖一日便拖一日吧。”
苏霁华呐呐张着小嘴,没有出声。
她知道,她定然是舍不得三叔的,可是为什么还会舍不得天阙那厮呢?难不成……她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人?可是,可是这两个人本就是同一个人啊……所以她到底是喜欢了一个人,还是喜欢了两个人呢?
苏霁华苦恼的皱眉,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就感觉唇上一凉。
贺景瑞轻亲了一下苏霁华的唇角,然后笑道:“驿站到了,咱们下马车吧。”
被贺景瑞亲的昏头晕脑的苏霁华乖巧的下了马车,然后站在驿站门口继续发愣。
贺景瑞牵着苏霁华,暗暗攥紧了几分力道。高高在上如贺景瑞,要什么东西都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夺过来。从一个小奴隶,到现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贺景瑞从来都不是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纯良无害。
可是在苏霁华面前,他却是不自信的。
当他看到小妇人犹豫的模样时,终于是忍住了没告诉她今次来扬州的真正目的。
钱开济,也就是那所谓的扬州神医,来信说已寻到法子能将他的病治好,因此贺景瑞这次来扬州,其实就是来治病的。
而这事还不能让天阙知道,不然他是不会如此安分的任由他将他压着的。
可是事关贺家,事关大明王朝,他这病不治也得治,而那本来就是不应该出现的“人”,就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吧。
驿站虽大,但人员太多,所以驿站里头的院子只住了些类似苏霁华这般有身份的女眷和像贺景瑞这样的领头大人物。
苏霁华分到的院子是间三进院落,很宽敞,里头葱木翠绿,房廊蜿蜒,冰块冰鉴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张放置在葡萄架下的竹制躺椅。
正是用晚膳的时候,苏霁华贪那葡萄,便让梓枬搬了张绣墩来,然后踩着绣墩,拿了柄金剪子去剪葡萄了。
“奶奶。”元宝端着晚膳过来,看到苏霁华踩在绣墩上的模样,不免露出几分担忧。“奶奶,蘅姐儿和馨姐儿来寻您一道用晚膳。”
“哦,唤进来吧。”苏霁华仰着头剪下一串葡萄,听到元宝的话后又多剪了五串。那贺馨雅吃起来真不是一般的胃口大。
元宝放下晚膳,领着院门口的贺蘅和贺馨雅进了院子。
贺蘅一眼瞧见苏霁华的院子便笑开了,只那笑却不达眼底。“二婶子,你的院子可真好看,比我跟馨姐儿的院子好看多了。”
贺蘅跟贺馨雅住的是一个院子,因为正经的好院子早就留给身份来头更大的人了。毕竟驿站就这么大,好的院子就那么几个,按身份地位排下来后贺蘅只能轮到一些半旧不新的小院子。
这对于自小在贺家一路被娇宠着长大的贺蘅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是嘛。”苏霁华不太喜欢贺蘅,她借着梓枬的力从绣墩上下来,然后将那几串葡萄递给梓枬去洗干净。
贺蘅见苏霁华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也不生气,说的愈发兴起。
“二婶子,你还不知道吧,今次曼儿姐姐也来了。”贺蘅提裙坐到苏霁华身边,脸上笑意愈发明显。
广曼儿?就是那内阁首辅广深来的嫡生女儿广曼儿?苏霁华好几次从贺蘅的嘴里听到这个人了,但却从来都没见过。
“曼儿姐姐自小就跟二舅舅认识,她的字还是二舅舅教的呢。”贺蘅瞧见梓枬端来的葡萄,也不客气,掐了一颗放进嘴里细嚼。“唔,二婶子这处的葡萄好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