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莞去外头找了钱开济,钱开济说失忆这东西好治也不好治,没别的法子,只能多接触些往常熟悉的东西,兴许这一瞬时就能想起来了。
苏霁华攥着纸条起身,穿好软底儿绣鞋后走至琉璃灯旁,将纸条扔了进去。纸条遇火即燃,瞬时就被吞噬烧成灰烬。
火势瞬起又瞬灭,站在琉璃灯旁的苏霁华静默沉静,那张白嫩小脸忽明忽暗的透出一股透明玉色。她叹息一声,犹豫片刻后走至珠帘处,小心翼翼的拨开往外瞧了瞧。
只见贺景瑞合衣躺在榻上,修长的身形躺在那处,规规矩矩的阖着双眼,面色沉静,皱着眉。
小心翼翼的掂脚转身回到榻上,苏霁华神色蔫蔫的坐下,仰头往朱窗处看去。今日的月亮很圆,衬在一层氤氲雾色之中,透出一股隐晦暗意。
静坐片刻,苏霁华陡然起身,打开珠帘走到了外间。
停在榻旁,她垂眸,衬着月色,能清晰的看到贺景瑞那张俊美如俦的脸。但即便如此,因着没有了熟悉的人在这具身体里,苏霁华只觉这副皮囊陌生的可怕。
“贺景瑞。”苏霁华开口轻唤。
男人根本就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声音沉沉的应了一句,“嗯?”
“夜色这般好,我们去喝酒吧。”
男人沉静片刻,似在考虑,苏霁华站在原处,有些紧张。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来,贺景瑞从木施上拿了一件外袍套在身上,然后又自顾自的穿上皂靴。
“去取酒。”见苏霁华还愣愣的呆在原处,贺景瑞抬眸道:“听说新酿的桂花酒不错。”
“哦。”苏霁华应声,去小厨房取了酒,然后又端了一碟桂花糯米藕放在院内葡萄藤下的石桌上。
贺景瑞早已穿戴整齐坐在石墩子上,执着玉箸轻夹起一块桂花糯米藕入口。那桂花糯米藕黏腻软糯,一口下去还夹带着丝丝缠缠的藕丝,颤颤的缠在玉箸上,藕断丝连。
苏霁华放下酒壶,有些馋了,提裙坐下后赶紧也夹了一块桂花糯米藕。
切的厚薄适宜的糯米藕上撒着桂花蜜,里头塞着糯米,一口下去香甜软糯,十分的合胃口。
好吃。苏霁华眯起眼,又倒了一杯酒。
色泽浅黄的桂花酒面上漂浮着细碎的桂花,被置于白玉酒杯之中,清香扑鼻。苏霁华咽着口水,小心翼翼的嘬了一口。
桂花酒特有的醇香一瞬时充斥在口腔内,入喉下肚,醇厚柔和,余香不尽,直将那积郁在心中的憋闷彷徨驱散,满身满心都是那浓郁的桂花香。
贺景瑞坐在苏霁华对面,见人吃了酒,粉嫩唇瓣湿漉漉的沾着酒渍,唇角贴着一点细碎桂花,粉腮上印出两坨酒晕。
只吃了一杯酒就已显醉态,浑身上下浸出一股子桂花香气。贺景瑞微眯了眯眼,盯着人仰头吃下一杯酒,酒香纯冽,入口酸甜。
“梓枬,梓枬,再端盘桂花糯米藕来。”苏霁华三两口吃完了那碟子桂花糯米藕,又吃了好几杯桂花酒,整个人兴奋起来,使劲的朝主屋门口喊。
梓枬听到声响从披着外衫从后罩房出来,“奶奶,桂花糯米藕没了,奴婢去给您取盘桂花糕来吧。”
“去吧。”苏霁华点头,撑着下颚歪头靠在石桌上,举起酒壶慢慢倾身,酸甜的桂花酒倾斜而出,滴滴答答的落到白玉酒杯中,盛着一轮圆月。
“真好。”苏霁华盯了那酒杯中的圆月片刻,然后笑眯眯的抬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贺景瑞道:“人月,两团圆。”
贺景瑞捏着白玉酒杯,目光沉沉的盯住面前的苏霁华。
苏霁华吃的兴起,却没醉,她今日请贺景瑞来吃酒,其实是有目的的。她想着,那时候三叔是因为吃了酒所以才不能控制住天阙,那么如果面前的这个人吃醉了酒,会不会就能重新变回三叔或者天阙呢?亦或是能想起从前的事?
“吃酒。”苏霁华笑盈盈的给贺景瑞倒了酒,抬袖时露出一截子凝脂皓腕,上头是一朵嫣红梅花。
贺景瑞垂眸,视线落到苏霁华的梅花上。这是今早上他给她画的,那一点红梅落在腕上,就如嵌在白雪中的一点艳红,耀眼夺目。
“明日,明日咱们画荷花,好不好?”苏霁华撑着下颚,将自己的脸往贺景瑞那处凑了凑。
贺景瑞微颔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