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闻书尴尬地干笑,人家不见谅他也不能怎么样啊。他们今日要是敢仗势欺人,首山剑宗内的执法司也不是吃干饭的。若过错罪不可赦,先废掉一身灵力,再剔去根骨,叫他们永世无法修炼,这种酷刑也不是没有。
“不知同修想要如何?”
男子的黑袍上藏着的银线钩织成天上的星斗图,头发披散着,遮住大半面容,此时抬起头来,却是一个苍白冷峻的年轻人。
一看清他的面目,刘闻书反而吓得连连后退几步,随后恭敬地抱拳行礼道:“楚门主!”
楚门,专行偷天换日、改命换骨的吊诡之事。若是惹得诡命师一个不高兴,可能随手一挥,便将你的「气」切断,不倒霉上几日不会罢休。
这小子摊上大事了!怎么就惹上最难搞的人物!
刘闻书看了眼倒在地上打呼的小混蛋,心里乱糟糟的,心想这新一代门主虽然年轻,但手段肯定不逊。
此时所有青衣剑子都纷纷起身,忌惮地看着楼梯口的楚玉龄,手指搭在剑柄上,只等谈不拢,便拔剑而上。
“一群小孩子,怎么老想着干架?”袁拂衣嘟囔了一句,很有担当地走上前去,“楚玉龄,咱们见过几面,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楚玉龄缓缓转过头,撇了他一眼,道:“不记得,你是谁?”
袁拂衣一噎,不出意料的,他听见身后的贺洗尘发出抑制不住的浅笑,脸色瞬间通红。
众位小修士也不由得齐齐一哂,只道袁师兄也不是谁都能搞得定,诸如贺师叔,诸如这位楚门主。
原本面无表情的楚玉龄却忽然微起波澜,视线直直越过袁拂衣望向里头静坐的贺洗尘,一眨不眨的,好像有些发愣。
那目光惊异疑惑,又带着难以名状的喜悦,好像友人久别重逢。贺洗尘心下不解,便站起来,拂尘挂在臂弯上,徐徐朝他走去。
却见楚玉龄呼吸一停,身体不断颤抖着,苍白的脸上浮起激动的红晕,他猛地转头,扶着栏杆踏踏逃出楼去。
“这,这是何故?”刘闻书问道。
“老贺,你该不会认识人家吧?”袁拂衣也一脸惊奇。
贺洗尘却忽然捏了捏自己手腕上的骨头,抬起头来有些怔愣:“好像……是认识的?”又无所谓地提了下嘴角,轻声道,“噫,只认识他的骨头!” 楚玉龄的搅局让众人颇有些食不知味, 只有一个袁拂衣淡定自若, 完全不当一回事,拿起筷子重新横扫桌面。
“人家乃一门之主, 应该不会对我们这些小虾小蟹出手。”
“那可说不定, 诡命师向来喜怒无常, 不能以常理揣度。”新入门的小师弟们畏惧地低声交谈。
话正说着, 一柄青霜剑突然从他们面前掠过,剑光清亮,剑音呼啸, 直直插在楼梯口。
“怕什么?袁拂衣在此,楚玉龄若是敢伤你们一根毫毛, 我便叫他有来无回!”袁拂衣叼着酒杯, 平素不着调的眉眼往上一挑,生出些让人心安的从容不迫来。
小道长贺洗尘拾起酒杯与他唇边的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轻笑道:“莫小瞧你们袁师兄。”袁拂衣仰头将酒饮尽,哼笑起来:“也莫小瞧你们贺师叔。”
青衣小剑子们被两个老江湖的气势一压,竟也渐渐镇定下来。他们瞧了一眼醉倒在贺洗尘腿上的裴珏, 不禁心生羡慕。
那可是贺师叔的大腿!百年难得一遇的道门传人!谁能轻易睡到?
裴珏此时正抱着贺洗尘的膝盖趴在他腿上, 显然已经睡死过去, 要不只怕不肯如此就范。这小孩平日里飞扬恣意, 一副看谁都不爽的拽样, 如今那双明亮的眼睛闭起来, 睡相却极其乖巧。
贺洗尘一只手拿着酒杯与众人对饮, 一只手却依次摸过裴珏脸上的颧骨、驿马骨、将军骨、日角骨、月角骨、龙宫骨、伏犀骨、巨鳌骨和龙角骨。
考定九骨,参照九行,便可辨人命禄。
世俗界只将九成之术视为算命解忧的方式,在修仙界,诡命师却将此术发展到极致。换骨改命,窥测天道,无怪乎楚门中人个个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