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道忽然传来几声争吵,似乎在抢夺什么东西,众人竖起耳朵看向拐角处。
“曲令芳你看够了没有?轮到我了!”
“哎你别抢啊!……”
“莽夫就是莽夫!趁早滚回你的王府,别在这里碍眼!”
“小爷我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你!”
“我还恶心呢!”
“安静。”
吵吵嚷嚷的声音瞬间停止,等五人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又是人模狗样、器宇轩昂的好姿态。
贺洗尘还未开口,曲令芳便将独山玉高高举起:“拿到了!!”
众人皆愣了一下,忽然哄的一声好像潮水冲破堤坝。
“艹!太牛了吧!”
“真的独山玉!云起的独山玉!不是假的!”
……
国子监生们拥着贺洗尘,哗啦啦涌上街头,独山玉在他们手中传来传去,估计回到他手中时要薄掉一层,外加几个牙印。
街上的人不知道这群公子哥又在发什么疯,但见他们走来,却没有像以往一样远远避开。走在前头的公子实在动人心魄,让人好像脚底生根,无法动弹。两边摆满了鲜花,不知从哪一家院子里飘出来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
自带开路效果和眩晕效果的贺洗尘阔步向前,曲令芳忽然高声唱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所有青衣少年郎跟着唱和:“……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一首缠绵婉转的《长相思》硬生生唱出了《破阵曲》的气势,少年游歌响彻云霄,意气风发,势不可挡,连隔着好几条街上的人都听得到。有马车上的贵人派遣下人查探情况,只能看见层层叠叠的人群围着游街的少年,一派心向神往。
“这是什么歌?”贺洗尘用手肘捅了一下杨钧。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这是徐祭酒谱的曲《长相思》。”杨钧不耐烦地应声。
贺洗尘跟着哼了几句,笑道:“还不错。”
“切!”杨钧别过头。
忽然一枝洁白的山茶花从旁边扔了过来,贺洗尘眼疾手快地接住,偏头望去——清秀的小公子似乎也没意料到,见贺洗尘感谢地对他笑了笑,瞬间脑袋好像爆炸一样乱哄哄地响。
围观的人群更加疯狂,各式各样的鲜花不要钱地扔到贺洗尘身上。
“天杀的!谁丢的有刺的!”不幸中招的杨钧骂道。
贺洗尘拿过他手中那朵娇嫩的花朵:“这是月季,也叫斗雪红。”
杨钧白了他一眼:“我不是问名字。”
曲令芳心里默默鄙视嘴硬的杨钧,一边凑过来问:“不易喜欢?”
贺洗尘笑了一下:“不觉得挺好看的吗?”
他脸上浮起一层薄红:“好看,好看。”
“……等等!那位大哥!放下花盆有话好说!”刘熙猛然喊道。
贺洗尘眼皮一跳,也觉情况不妙:“说个屁啊!还不快跑!” 贺洗尘出名了, 成名速度之快远超当年的「白璧无瑕」,然而比起宋明月这等高雅的外号,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被叫成了「李仙儿」。多么恶俗且没新意的称呼啊!
长安的小郎君才不管这个, 虎视眈眈眼冒绿光,宛若饿狼扑食。起先他还没意识到情势严峻,带着林沉舟大摇大摆地走出府邸后,被狂轰滥炸的鲜花瓜果逼得又退了回去。那阵势,比千军万马横列在前还要可怕几分。
“儿子你看那位小公子怎么样?”李惊风和贺洗尘扒在墙头, 只露出一双雪亮的眼睛, 警惕地观察着街上的动静。
“宽肩细腰, 看面相也是个刚毅勇敢之辈,儿子,你喜欢不?”
“阿父, 你瞧那边,”贺洗尘指着人群中一个美髯公说道, “那位先生看起来温文尔雅, 必定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与阿父正好互补,到时你主外他主内, 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