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戎城派来的守门武士都是魁梧汉子,每当听闻城内寒风裹挟着狼嚎,都不免汗毛竖立。
这一夜,守门武士暖了一壶好酒,倚在城门下喝了壮胆:“这地方真是渗得慌。”
另一人凑上来讨酒喝,应声道:“你听说了吗,巫燧大祭司曾下令屠城。”
“摩罗与银戎究竟结了什么梁子,大祭司竟下令屠城?”手拿酒壶的武士顿时愕然,“从前也有部族不顺服,咱们战胜以后,也没见大祭司再对他们怎样。”
“谁晓得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呢?”另一人摇头,继续说,“那时候,摩罗城死伤大半,大祭司又捉了年幼的孩子去雪山祭神。”
“这还真是斩草除根,赶尽杀绝,够毒辣。”
“不得胡言乱语!你懂什么,咱们大祭司不会错。”
二人说话之间,耳畔忽有疾风划过,冰冷凛冽,与平素不同。
这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皆是无声相望,心底陡然窜出寒意。
“你、你的后面——”
其中一人蓦然抬手,指着前面瑟瑟发抖。
“后面?”
另一人满面茫然,狐疑地转过身去,险些与司烜贴面。
白净到近乎透明的脸上,有一对燃着火焰纹的眼,颜色之中,恍如鬼魅。
可怜这武士惊得肝胆俱裂,连惨呼都噎在嗓子里。不待惨叫出声,司烜已先行出手,吸尽他身上阳火。
转瞬之间,男子化作莹白冰雕,再经得手指轻轻一碰,便如齑粉四散。
另一人见得此情此人,惊惶万分,决眦欲裂:“你……你是什么东西?”
司烜笑他有眼不识泰山,旋即取其性命。那人至此也不知晓,竟是被邪神吸干了阳火。
走入摩罗城后,巫梵不住环顾四下,喃喃说道:“这里……这里我曾来过。”
“你记起什么了?”司烜心中暗喜,却也有担忧。
头颅中再度有痛楚袭来,巫梵猝不及防,不禁低呼。
司烜挥手施咒,为他抵去痛楚:“不要再往深处想,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一旦不再回忆当初,巫梵便不再有痛楚:“我当真来过此地?”
司烜如实以答:“来过,还与这里的人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巫梵追问:“什么关联?”
巫梵与这里的人关系是在太过复杂,司烜一时也不知如何与他说个清楚:“你……”
司烜话未说完,猝闻远处有人惊呼:“是少将军——”
“真的是少将军!”阿琥奔走而来,直奔巫梵。
二人相距七步之遥之时,巫梵猛然挥刀,纵使未出鞘,也震慑得阿琥不敢再上前半步。
巫梵冷眼打量来者,漠然问道:“你又是何人?”
“少将军又失忆了?”阿琥驻足,不敢置信地望着巫梵。
“你认得我?”巫梵听出他言下之意,“难道我从前也曾失忆过?”
司烜生怕巫梵再度头痛难忍,当即打断二人对话:“你们也算得上是故人。”
说罢,他又与巫梵低声道:“此人可信。”
巫梵自是对司烜深信不疑,与阿琥道:“请带我们去摩罗城底下宫殿。”
阿琥为他们带路之时,还不住说道:“若是云乔见到你们,一定高兴坏了。”
“云乔……”这个人,巫梵倒是依稀有些印象。
当即他平叛归来,在底下溶洞外,曾遇到一名冒冒失失的少年,正是自称云乔的。
正值思索之时,阿琥已带众人走入地下宫殿。一名少年举油灯而来,看见巫梵的刹那,眸中闪烁着星光。
“阿枞哥哥!”少年凝望着巫梵,眼中星光渐黯,化作朦胧雾气。
巫梵不解,望向司烜。司烜只好与他解释:“你们曾经算是手足兄弟。”
“原来如此。”巫梵轻拍云乔肩头,并未多说一字半句宽慰之言。
说罢,巫梵携司烜一同走向别处:“走吧。”
云乔见他漠然至此,恍如置身冰窖,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喃喃说道:“阿枞哥哥,你终归还是忘不了他吗?”
“一次又一次忘记我,却总记得他……为什么?”
须弥依稀听到此话,却不十分真切,正启唇欲问。谁料云乔猛然一抬眼,正冷眼瞪视着他,那眼神狠厉至极,本不是十岁出头的少年人该有的。
“你又是谁?”云乔警惕而狐疑地打量着他,“为何也跟着我的阿枞哥哥?”
须弥不禁嗤笑一声,也不答话,与云乔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