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你?那人若是知晓你来,怕是得叫我避出去呢。”宝钗叫人收拾了,端了饭后小食来:“知你饮□□细,便不喝茶了,扰了清眠。这才蒸的酥酪,妹妹尝尝。”
黛玉道了谢,宝钗这么一说,她便知晓了是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她冷眼瞧着,宝钗似乎对宝玉有些不一般,可平日里又有些冷淡,叫人难下定论。
“也不知晓那个娇儿怎么了,打前日起便神思不属,瞧着恍惚的很,恐是又犯了什么痴病来。”宝钗笑道,“问他也不说,只不许在跟前提起你来,妹妹可是哪里招惹了这个活祖宗?”
“干我何事?他每发了痴狂,便算在我身上不成。”黛玉佯怒道:“你可不许说了,他不许提我,此后便也不能在我跟前说他,还了我的清净来。”
宝钗自无不可:“我听三丫头说你晌午才出了府,怎么晚间就来了我这儿?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作甚么不似我的性子,我什么性子?宝姐姐你说清楚。”黛玉双目睁大,不依道。
自然是惫懒的性子,宝钗暗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既来寻我,不妨说说这事端,别的不敢说,我虚长你几岁,出出主意还是使得。”
黛玉反倒有些扭捏,斟酌道:“琴妹妹近日可有寻宝姐姐说话?”
“这就奇怪了,你既寻琴儿,却到我这里来。”宝钗心中思量,估摸着黛玉的用意。
黛玉见她装傻,索性说了明白:“不怕你笑话,我听闻琴妹妹定了人家?”
宝钗点头:“翰林梅家。”
“众姊妹中,这回大约属她与我同思同扰。”黛玉轻笑了一声,看着宝钗:“只琴妹妹自幼走南闯北,奇人异事多见,是个大方的。我与她说,只怕未必能解,反倒落了矫情。”
“哦~,原是这般。”宝钗揶揄道,“这便解释的通了,可是今日你那大姑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好啊,我与你交心,你还来笑我。”黛玉转过去身子,不满道。
见她羞恼,宝钗笑道:“好妹妹,你总得与我说个明白,这没头没尾的,叫我怎么断?”
于是黛玉将明睐说的挑拣着说了,叹道:“我父母亲去的早,又无兄弟姐妹,竟没人教导我这个,旁人碍于身份亲疏,思来想去,只好来烦扰你。”
宝钗垂眸,敛下神色:“那人与你两家是世交,又有幼时情分,门当户对,妹妹担忧什么?”
黛玉摇摇头,“外祖母并未与我说什么,总觉有些不真实感。”不知道外祖母如何想的,今天明姐姐与她说了明白,她才惊觉自己心底的忧虑。
黛玉淡淡道:“老太太,太太,凤姐姐待我都是极好的,便是底下的婆子丫头们多闲言碎语,这些年竟也都看淡了。仔细说来,贾府这段年岁,竟长过扬州。”黛玉犹豫了下:“我大约是不想走的。”
黛玉也想不通自个儿心底忽生的焦虑,明明是早就说好的事,今被明姐姐提起,竟觉烦躁。
“平日里这般聪明的一个人儿,竟说出这般话来。”宝钗有些意外,遂笑道:“我可不信当年你进京是自个儿哭闹着非要来的,不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来么?今时比当日,不过是你觉得这里是你亲外祖家,而那里你是未有亲人的。”
宝钗一语点破,看着仍陷入迷惘的黛玉,点了点:“傻丫头,你常说自个儿客居于此,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是口舌,可若归了那家。便是主人,礼法道义,谁能说个一二来?”
黛玉被她说的满面通红,羞道:“你个狡猾的,谁与你说这个了!我拿你当个正经人,才把心里事儿给你说,你反来笑我。”
嘴上埋怨,黛玉心里却松快了,不过是当局者迷,女子都是要经这一遭的,自个儿与二姐姐,琴妹妹并无二样。再者,自己幼时便独自上京,如今长了年岁,自不会更差。
见她想开,宝钗笑道:“虽是取笑儿,也是真心,你这等心事儿与我说,可见是拿我做亲姊妹,我自不能叫你闷在心里多增烦扰,你放心便是,日后有个不解的,只管告诉我,我能帮的,自然不会吝惜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