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煦不知道家人这边的心思,在绕着街道转悠了三圈之后就重新回到了宫里。这次来到了特意取名琼林苑的宫殿,琼林苑在前殿文彰殿和临敬殿后头,在修饰风格上不及正殿严肃威严,要轻松流畅很多。
新科进士们在传胪大典之后直接来到此处参加琼林宴,宴是昏时开,时辰还早,皇帝与文武百官均未到,于是交情好的士子们三三两两的席地坐下交谈。
明煦接过华章递过来的酒搁在桌案上,无奈道:“陛下与各位大人们还未至,你先喝醉不成?”
“煦哥儿”触到明煦的眼神儿,华章识趣的改口:“承景,没想到我也有成为孙山的一天,这运气,能不高兴么?那可是就差一点儿,这一生就止步五品了。”说道最后,华章左右环顾,压低了声音。
这次二甲共取二十七人,如他所说,华章十分幸运的是最后一位,这一位之差,差的就是一生前程。
“我晓得了,如此幸事,确实该喝,你好歹忍上一忍,待开宴不迟。”
“我不喝,我敬你,与卿容是那厮一般得了探花,又大喜在际,该喝两倍才是。”
“……说起大喜,你的榜下捉婿成了没?”
“这哪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老大人们不得仔细看看,着重考察考察。”
“…我知道了。”
与卿容闲扯半晌,之后温岐带着几个人过来说话,一群人摆了棋盘说了半天。文武官员渐渐来到琼林苑,按照各自的座位坐下,明煦按照顺序看到了自己父亲,微微点头示意。明溯显然已经知道他中了探花,素来寡淡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柔和。
渐闻丝竹管弦之声,随着一声通报,皇上携皇后娘娘亲至,琼林宴正式开始。比起朝堂论事,琼林宴这种性质的宴会显然让人放松的多,皇上亦是直言各位卿家不必拘礼。
按照惯例让状元郎折了一直杏花之后,皇帝大手一挥,便有舞者踏着乐点进来,歌舞辉映,觥筹交错。
虽说是专门为了新科进士设下的宴,但皇帝与新臣子并不相熟,在询问了靠前座位的几个士子之后,仍是与老臣交流。明煦默默饮酒,在心底将各位大臣与名字琢磨着对上号。
月明星稀,清风徐徐,渐渐吹走心头微起的燥意,明煦沿着杏花林漫步,宴至半场的时候,皇上已经离开了,宴席渐喧热,明煦随大流的交了一幅丹青就出来走走。
一路上杏花微雨落在身侧,明煦难得起了赏花的心思,在一处亭中石凳上坐下,两手撑着脸颊,一时沉浸在这春日微光里。
四下静谧,只听得远处传来些微的琴音与笑语,明煦眼眸渐阖,却听得身侧传来动静,于是睁眼起身,侧首一看却愣在原地。
来人着一身青绿色衣裳,背着手瞧他,眼眸里流淌着温柔细碎的光,像是远处的灯光折在眼里,与天上星交相辉映。
“别来无恙?”见他愣住,那人微微弯起眼眸,遮住其中闪烁的微光,如此问候道。
“谷姑娘。”明煦缓缓道。 二月二十九, 宜祭祀,宜嫁娶,祈福,入宅。
一大早, 荣国府里就开始忙碌, 荣禧堂后堂边上总是闭门的小院今日大门敞开, 往日素净清雅的院子今日生气勃勃, 披红挂绿,更有下人们喜气洋洋的捧着东西进进出出。
按理说贾府不是头一次嫁女儿,不至于劳动这么多人, 但这么郑重的还真是第一次, 府上大姑娘进宫去了, 也就没办礼。二姑娘是庶出, 日子定的又急, 仓促间就出了门子, 大太太是个吝惜东西的, 除了府上按例出的嫁妆银子, 也就老太太疼惜姑娘,给添了妆, 二姑娘走的时候面上是公府嫁女, 但内里的东西尚不及小户富庶之家。
但这位林姑娘就不一样了, 虽说是表姑娘, 但前日晒嫁妆,朝廷户部可是亲自抬了东西上门,说是先前林老爷将家产和姑娘的嫁妆充入了户部, 如今姑娘出阁,皇帝陛下日理万机, 却还记得老臣功勋,指了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去户部衙门抬送东西。
除此之外,林姑娘是正经封的宁安县主,按照朝例,朝廷也给添了十六抬嫁妆,那可是天大的脸面。就在昨日,太后娘娘令人取了私库的东西送来,也是给林姑娘添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