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走?”
“不是常规的任命,怕是会走的急些,具体等文书下来方得知。”明煦握了握黛玉的手:“玉儿早做准备,辛苦打点。”
“我也是头一次做这个,难免疏漏,还要夫人和太太指点。”黛玉笑道,明煦不是第一次离家,她却是第一次相随,不甚了解行囊人手。
“那些都是有前例在的,如今不过是又添上了玉儿。” 明煦轻笑:“待出了破五,玉儿抽出空闲来与贾府老太太支应一声,差不多就该启程了。”
黛玉点点头,显露出一二分的愉悦来:“说起来除了扬州和姑苏主宅,我竟没有踏出京城以外的地界儿。”事实上大多在京的贵女皆是如此,譬如贾母,生于京城,衰于京城,或许身后才会回到偶尔提起的金陵老家去。同理,宋氏亦如此。
“以后可就多了,咸平只是个开始。”明煦笑,带着些微的歉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玉儿日后就随我来回奔波了。”
“小看我。”黛玉冷哼,早在爹爹告知她未来的夫婿会是个如他一般的士子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可能会有的心理准备,当初娘不就是这么跟着爹的,离京几千里,骨肉分隔十余载,终不见。
比起母亲,她要好上许多,吾心安处是故乡,也就无畏具体何地了。
“小人妄揣上意,请奶奶原谅这个。”明煦也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忙向大奶奶赔礼,惹得黛玉一笑:
“念在初犯,饶过你了,日后切忌再犯。”
“谢奶奶,奶奶大肚能容。”
“……”哼,真是个狭促。
过了破五节,朝堂才开笔,明煦的任命文书就下发了,家里是一早就收拾停当的,黛玉去贾府与贾母话别,明煦也在与朋友同僚们告辞。
“明承景,你小子窜的倒是快,可把摊子留给我了,叫我…”有苦说不出。温岐温飞卿,与明煦同科的状元,两个人共事两年,脾性相投,倒是有几分忘年交的意味,说话也就没那么多的顾忌。
明煦外调,皇上让温岐接了给太子讲史的差事,他与明煦想法一样,不认为是个什么好差事,他甚至不比明煦,他已经年近不惑,更想尽快做出实绩,科举耗了半生,本就不是为着这些虚的。
“飞卿稍安勿躁,没看见皇上定下你时那些眼都红了?小心找打。”明煦轻笑:“太子殿下的经史已经读的差不离,他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还能一直待在文华殿?或许飞卿翰林任期一到,就该授官了呢。”
“即便如此,你这人也是够贼,寻个空子就钻了,半点招呼都不打的。”温岐承认明煦说的有理,于是:“今日去翠华楼,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
“你们?”
“自然,除了我,还有张兄宋兄等也要来给明大人践行,不欢迎?”
“温兄哪里话,自然欢迎至极,今晚不醉不归。”明煦哭笑不得,明大人都出来了。
这边黛玉去到贾府的时候,注意到府上冬日萧败之下的热闹轻快,见了贾母才知道缘故。
“你兄弟丢了玉,整日里昏昏沉沉也不成样子,我就想到了这个冲喜的法子,虽是民间的说法,却是可取的,正巧他年纪也不小了,他娘就做主定下了薛丫头。玉儿也别怨没给你说这个,实在是你兄弟越拖越不好,薛家丫头也二十一了,再等不得,就定的急了些,没来及说出去。”贾母拉着黛玉的手,与她说起这个,显出几分轻快来。
“竟是这般巧,我也赶不及了。”黛玉苦笑:“如此也好,宝姐姐怕还怨我呢。”
“你自小就是好多思”贾母道:“薛家那个丫头通透着呢,他哥哥走了,也未必不好。”老人家眸中闪过一丝通明睿智,拍了拍外孙的手,终是没往下说。
“明哥儿怎么没同你一同过来,你们这一走,再回来不知是个什么时候,也是在没能再见我老婆子了。”贾母问起明煦,又想到别的,竟是落下泪来:“当年你娘也是这么过来与我说的,现在又到你了,骨肉分隔竟是一个轮回。”
黛玉也不知下次归京是什么时候,而外祖母年纪太大了,今日一别,此生也难见了,竟无从劝慰,只道:“这次走的急,他也忙着与他的同僚朋友,亲戚们道别,我俩分开才赶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