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刘莘腹诽。若不是想着要抱大腿,她早撂挑子不干了。
刘莘深呼吸一口气,自我安慰,不和无知古人一般见识。让她拜天地是吧?!行,那刘莘就当自己是在行登基大典,而非新婚典仪。
自小王室培养出来的礼仪大气,刘莘具兼备。刘莘捺住气恼尴尬,行礼时,广袖轻舒,工洁整齐,一板一眼的完成了一人独角的新婚典礼。
原本还有些哄笑嘈杂的礼堂,亦随着刘莘的一丝不苟、从容大气而渐渐凝住,望向她的讥讽眼神也渐渐失了戾气,平和下来。
司空逸知晓自家主公这般恶意的安排,为人臣,忠于君,他不能插手,但他可以给京阳公主一份礼遇——军师祭酒亲担唱赞礼官,毫不敷衍,激情澎湃、抑扬顿挫的唱诵着陪着刘莘完成了这场闹剧。
仪式完毕,刘莘便被引送到这间简朴青庐里,坐等置夜深,若不是窗外那隐约模糊的喧腾声昭示着这乃他们君侯新婚之夜,刘莘真觉与平常一般无二。
刘莘睃视一番屋内,并无半点男子用具,刘莘知道这间屋室并非魏郇常居的屋室,恐也只是临时拾缀出来敷衍她的。
刘莘侧目望了望燃去一半的红烛,自行下榻,退去沉重的头饰,平静地对平妪、菊娘说:“服侍我除去衣装吧。”
菊娘闻言,似是想咕囔抱怨什么,被平妪一眼瞪了回去。
二人侍候刘莘卸装沐浴歇下后,便听从刘莘吩咐退了下去。
平妪退到门口,回身似想叮嘱什么,后又愣了愣,阂上门退了下去。
刘莘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的明月透入室内,被窗棱分割成若干块的昏影,困眠渐起。
此时,魏郇正孑然一身立于习武场高台之上,凭栏眺望不远处灯火渐灭的行宫,脚边酒坛空倒若干,夜风飒寒泠冽,吹得袍裾掀舞翻飞,略略失神……
白日里他是刻意要给刘莘难堪。
刘氏亡国,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他魏郇欲逐鹿于天下,思贤如渴。坊间有言,金竹玄德,得者可得天下。魏郇几次前寻,屡屡受挫。
司空逸出策进言让他求娶刘氏遗孤,京阳公主。
他大怒,首次杖赐了司空逸。
司空逸受完杖刑,不急就医,反强撑着让人抬去找魏郇,不要命的再次进言: “刘氏三百年帝业,大厦覆倾,却盘根错节,恩泽深厚。乱世之下,贤才难得,刘氏旧臣忠坚有识士人无数,若能揽得楚翘一二,于主公何利。既然主公左右要再娶妇,何不暂放执念,娶她取贤。”
司空逸于魏郇亦师亦友,魏郇一向敬重他。
魏郇沉沉凝视了司空逸许久,他臀部鲜血淋漓,疼得面部冷汗直流,神情却仍旧坚毅不可挪。
魏郇允了他。
只是那灭门之仇,又怎能轻言放下,便有了今日这番冷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子于归,宜其家人。”司空逸沉厚的嗓音在魏郇身后咏诵着。
魏郇回过神,转身望向趵趵而至的司空逸,知晓他何故至此,故不愿言语。
“今日白日,想必主公于那暗处应是看到新女君了吧,灼灼其华仍不足以概述她容颜之一二。众目之下,主公撂她一人行礼,她丝毫不怯,守节整齐,德容颜工,不谓大家。”司空逸缓缓开口道。
“先生想说甚?觉得我怠慢她了?”魏郇乜他一眼。
“非也,元谨只想说贤才难得,贤妇亦难寻。主公既已娶她,还要用她,何不予己予她一份安稳。”
语毕,司空逸拾手递与魏郇一樽酒坛。
“竹叶青,我亲酿,性烈,给主公忘忧,壮胆。”
魏郇睨他一眼,思忖片刻,司空逸一直手执酒坛不动,魏郇遂接过酒坛,灌下一口才道:“奉渊不知先生除了有军事大才,竟还有那媒妁之赋。委身我麾下,真真是屈才。”
“主公知晓便好,元谨夜半不眠,操碎了心,跑来苦口谏合实是不易。”
“先生本可不必如此,奉渊家事并非先生分内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