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娇妻_作者:弗夏(9)

2020-01-05 弗夏

    魏郇忽觉下盘胀痛,呼吸困难,大掌一抖,把刘莘的腿从自己身上拍了下去,翻身下榻,胡乱套上靴,夺门而出。

    心神劳累一日,困倦异常的刘莘只是无意咕喃一声,翻身便又睡得更沉了。

    魏郇夺门而出后,疾步至练武场,从排架上抽出一柄长戟就着明晃晃的月色便挥舞起来,招招精准卖力,似是在发泄着什么。

    八年前,建康德政殿上那场杀戮犹在眼前……

    缙元帝刘焱昏庸无能,听从佞臣隋邑蛊唆,残忍戕害世代忠良武威大将军魏荻一门……

    母亲胸前满是乱箭倒在血泊之中,左边父亲右臂上插着一只断箭箭簇,不断往边上推搡着自己,用不甚熟练的左手奋力砍杀着汹涌进攻的禁卫军,面目狰狞;右边的长兄杀红了眼,大声的吼叫:“奉渊,快走!父亲和兄长为你断后!你快走!走啊!”随着长兄的嘶吼,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涌出来。

    他不愿走,男儿当自强,怎可抛下父兄,自己苟活。他意与父兄战斗到最后,哪怕满门覆灭在这血腥的大殿之上。

    大殿台阶上,狗皇帝缙元帝刘焱坐在龙椅上唯唯诺诺,双掌覆面,浑身抖成了筛子。佞臣隋邕矗立在旁,越俎代庖,颐指气役。

    魏郇的记忆停留在了这一幕,不知是谁给了自己一记刀背,只觉后颈剧烈钝痛,黑暗即刻便将自己吞了过去,再醒来,只见自己被一环目髯须,肌肉虬结的八尺大汉给背到了宫外,大汉把自己往隐蔽处一放,道:“小公子多保重,留得青山在,方可言复仇。”便旋身离开。

    思及此,魏郇冲天一声嘶吼,双膝重重跪于地,任由热泪滚滚盈满面,不论时光如何流逝,不论寒暑轮回几载,这份沉重的记忆永远都铭刻在魏郇心龛深处。

    那日后的魏郇,神挡杀神,鬼挡灭鬼,横扫河北,终有一日要荡平健康,为父母兄长报仇。

    可今日魏郇却对仇人之女动了恻隐之心,魏郇深深觉得自己背叛了父母兄长,孰不可恕。

    司徒逸站在练武场边,远远望着久跪不起,痛哭流泣的魏郇,缓缓闭上酸涩的双眼。自己于他于君于臣,于师于友,看着他长大,看着他骤变。十四岁前,他翩翩公子俏郎君,心性活泼顽皮;十四岁后他雷霆万钧似杀神,冷漠寡淡无情。

    司徒逸睁眼望向那方今夜青庐,屋宇重重不可见,可司徒逸仍觉能从那方看到希翼,能让君侯重回人间,感受真情的希翼。司徒逸喟然长叹。

    *****

    刘莘一夜好眠,醒来后,身旁锦席冰凉空空,昨夜那人不知何时离去,一切就似梦一场。

    刘莘吸吸鼻子,微堵。虽已初夏,夜间仍旧泛凉,刘莘裹着单薄外袍酣睡一宿,冻了一宿,似是着了风寒。刘莘斜眼看了眼积落在地上的被衾,狠狠腹诽,这个男人真是坏透了,宁愿把被子扔地上都不给自己盖。

    菊娘早已候在门外,听到屋里有了动静,便推门而入,边走边说,“这魏家家仆实是无礼,问她们要些热水都说没有。平妪现在去烧水了,奴婢先来伺候女君更衣。”

    刘莘无奈瞪了眼菊娘,道:“你女君现已嫁人,你该称呼我‘夫人’。”

    “奴婢就不,昨日那魏侯那般折辱你,婢仆才不承认他是婢仆男君。”菊娘愤愤道。

    刘莘一听更加无奈:“菊娘,隔墙有耳,你这张嘴也该管管了。”

    “有什么耳呀?女君你看看咱们这院子,除了女君、奴婢和平妪还有其他人吗?魏家成数家仆一个个都不在这院里侍候。”

    菊娘话音刚落,恰逢平妪端着个铜盆进来,铜盆烟气袅袅。平妪放下铜盆道:“菊娘,你年纪也不小了,何话可说何话不可说,也该有些掂量。这里不是建康,也不是武陵郡,咱们都得打足了精神应付,别让那些小人看轻了咱家女君。”

    边说边拿出一只青铜柄豚鬃小刷,沾上食盐送至刘莘手中,让刘莘洁牙漱口。

    菊娘奴奴嘴,不乐意的闭了口。

    刘莘如常依次盥洗完毕后,吩咐:“我似有些着了凉,你们谁去帮我煮碗姜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