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胡乱翻着奏章的手总算停了停,张保微微松了口气,却听四阿哥哑着嗓子道,“你们根本不了解他,他那时就是存了死志的!从他打定主意放火,到他劫持老八!若不是天可怜见,让那面墙先破了一块儿……”
“主子,”张保还想再劝,却被四阿哥扬手打断。
“从前就是这样!为了这府里的孩子女眷,为了爷的名望声誉,他不惜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推入险地!”
“无论我怎么嘱咐,无论我怎么承诺,他就是从来不分轻重,从来不留余地……”
四阿哥嘴唇直颤抖,张保也微微明白了些。
屋内静默了半晌,四阿哥扶着背椅把手站了起来。
“说到底,”窗外夕阳西斜,映的屋内人影子细长,“他就是从未相信过……”
同一时刻,鸡飞狗跳的雍亲王府旁,沉寂了好几天的八爷府也喧闹了起来。
八阿哥从郊外回来就一直昏迷,八福晋招来了一批又一批太医,总算在今天傍晚等到了八阿哥的苏醒。
却没想到,醒来的八阿哥,却仿佛失了心智。
“那个太监呢?那个阉人呢?!!”
“爷!爷!”
八福晋企图扶住走路还跌跌撞撞地八阿哥,“您的伤还没好,您不能下床啊。”
“苏培盛!苏培盛你给我滚出来!”
八阿哥双目圆睁,满屋子的乱走乱撞,“我要杀了你!我今天要活活剐了你!”
“贝勒爷,”
金环端着药碗想上前,却被一把薅住领子。
“谁派你来的?是不是那个太监!是他让你来给本贝勒下毒的,是不是?”
“贝勒爷,奴婢没有啊,奴婢不敢!”
金环惊慌失措,连人带药碗被狠狠掼了个跟头!
八福晋紧忙拽住还在发疯的八阿哥,大声吩咐金环道,“快去找太医来!看看贝勒爷是不是被魇住了!”
“是,是!”金环匆忙退了出去。 康熙四十九年
十月十四,夜
苏伟躺在东小院的床上,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自己觉得委屈, 却又莫名其妙地心虚, 再看身旁空空的床铺,这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
“切, 不回来拉倒!”
床上的人恨恨地把脑袋一蒙,半晌又伸出手来,把身旁的另一只枕头拽进了被子里。
同一时刻, 正院卧房也熄了蜡烛。
张保侯在床边, 看着床帐里一动不动的人影,心下也颇为无奈。
苏公公到底从未相信什么?四阿哥没有说出口。
但跟着两人这么多年, 张保也大概能猜到。
到底身份天差地别, 纵然情比金坚, 但聪明如苏伟,从始至终,就没把两份感情放在完全对等的位置上。
我可以为你的一切牺牲自己,却从不曾指望你为我丢掉一切。
翌日, 清晨
年氏坐在梳妆镜前,听了凌兮的禀告,眉心微蹙,“王爷是自己在前院过的夜?”
“是,”凌兮点点头,“只张保公公伺候的。”
“那, 东小院呢?”年氏略微迟疑了一下。
“也没什么动静,”凌兮往门口看了看,转头压了压嗓音道,“外面是说苏公公在郊外救了八阿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咱们也不知道。王爷特地调了侍卫出去,按理说,苏公公该得赏赐的。可自从回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事关前朝,咱们不便打听,”年氏低头绕了绕手中的帕子,“王爷这个时辰该起了,去让小厨房做些好消化的点心,咱们给王爷送去。”
“是,”凌兮应声而去。
日上三竿,东小院
昨晚也不知几时睡着的,苏大公公醒过来时,外面太阳已经老高了。
身上还有些淤青,嗓子倒不太疼了。
苏伟咳嗽了两声,有点儿无力地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