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能抹去一切,也能让人看清现实,”四阿哥低头转着手上的魔方,声音已经哑然的让人不忍耳闻,“你出去吧,让爷静静。”
张保还想说些什么,嘴唇抿了又抿,最终还是低头道,“奴才告退。”
世间,并不是所有事都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苏培盛跟四阿哥的感情,张保几乎是一路看过来的,如今似乎已然到了尽头,有什么东西牵扯张保的情绪,让他头一次失了往日的利落劲儿,起身、转身、向外走都慢得犹如耄耋老人。
难道,二十余年的感情真要这般无疾而终吗?如果苏公公在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苏培盛当初选择离府,一年时间未与四阿哥见上一面,到底是错还是对。
迈出门槛的前一刹那,张保还在叹息,还在挣扎,下一刻,却被一声奇异的咔嚓声,及掉落一地的细碎声惊在原地。
转过身,四阿哥征愣地坐在榻上,手里的魔方散成两截,满满的红豆从魔方中弹落,流到榻边,落到地上。
“经过我的言传身教,营造司把这个十二面的魔方做成了一个机关盒,爷要是对上了十二种颜色,就能把魔方打开,看到里面的宝物。”
“这东西不是白送你的,咱们得做一个约定。”
“魔方一天没打开,你我一天不相见。”
“奴才不懂什么叫魔方,只觉得它是个骰子的模样。”
时间真能抹去一切吗,如果一年可以抹去什么,那么二十四年能建立什么?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张保竟想不起来,这句话是谁教他的了…… 康熙四十五年
畅春园,入夜
承露轩内烛光大亮,四阿哥由榻子上蹦下来,光着脚就开始套袍子,结果差点被一地的豆子滑的摔倒。
“爷,主子,”张保见状一边挥退闻声进屋的奴才,一边上前拦着,“主子,天都已经黑了,城门都关了,您现在去也见不着苏公公啊。”
“苏伟是回庄子上了,还是留在铺子里啊?咱们架着马车先到粮庄看看,万一他出京了呢!”说完也不管张保的阻拦,开始拎着靴子往脚上蹬。
“哎哟,主子,您糊涂了,”张保抢走另一只鞋,把四阿哥按到榻上,“咱们是在畅春园,您这冒冒然地驾车走了,回头皇上问起来怎么交代啊?”
“随便交代吧,就说爷病了,”四阿哥伸手去抢张保手上的靴子。
“那怎么行啊,”张大公公头一次有想哭的冲动,这位爷刚才还张罗着要跟人家分开呢,“您之前不是还担心皇上在注意到苏公公吗?再说,苏公公就在城里,又不会跑。您就再等等,总是万无一失的,再见面才放心不是吗?”
四阿哥缓了缓神,愣愣地坐了一会儿,有些颓唐地扯掉身上的袍子。
张保连忙收了一地的凌乱,讨好地上前道,“主子别着急,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儿个一早,咱们就直奔苏公公的铺子里去,准能抓个正着。”
四阿哥勉强恩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肚子,“爷饿了。”
“您朝宴上也没吃什么,”张保躬了躬身,“奴才到膳房给您要两道点心?”
“不要,爷要吃锅子,”四阿哥冷着脸,随即想起什么似的道,“你不是说那红的腐乳蘸锅子最好吃吗,正好拿上来爷尝一尝。”
“额,”张保愣在原地,“腐乳都在咱们府里呢,奴才没带来啊。”
“你怎么不带着呢?”四阿哥一脸不满。
“奴才知错,”张保无力地垂下脑袋,谁能告诉他,四阿哥到畅春园参加朝宴,为什么要带着腐乳啊?
清晨,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的四阿哥,起了个大早,头一个到清溪书屋给皇上请了安,随后匆匆驾车离去。
苏伟的铺子挂着的是吉盛堂的牌子,第一天正式营业,伙计们都很精神。四阿哥与张保一路急行,进城时也快晌午了,迈进店门后,立马有人上前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