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仔细说说……”
薛匪风隐隐听见三个人,还动了刀子,脸色一变,担心沈清然吃亏,趁周围没人,收了拐杖,用上轻功,朝潘家掠去。
昨日还齐刷刷的甘蔗地,参差不齐有些异样,薛匪风余光一扫,目光捕获田埂上那个垂头丧气的身影,脚步随之一停。
穿过半死不活的甘蔗,薛匪风径直走向那个把头埋在胳膊里的小哑巴。每走一步,脸色沉一分。
他环顾四周,被砍得零落的甘蔗虚伪地插在土里,像战败之师逶迤拖地的旗帜。
被伤透心了,砍甘蔗发泄?
“沈清然。”薛匪风叫他,看见小可怜缓缓抬起头,狠着心肠问,“失望了?”
沈清然摇摇头,太失望了。
“还去找他吗?”
不找了,女主他不来了。
沈清然又摇摇头,猛地反应过来薛匪风怎么知道他去找女主?他想抱大腿的心思这么明显?
沈清然如此乖巧配合,薛匪风怒火没出息地跑了一半,剩下几分在看见他脚背的伤口时,一溜烟消失无踪。
动刀子沈清然果然吃亏了。
薛匪风蹲在他面前,伸手略带强硬地把沈清然的脚腕捏住,稍稍抬起,从怀里取出一瓶金创药,单手拔了塞子将粉末倒在伤口上。
嘶——沈清然倒吸冷气,痛得顿时忘记深想和薛匪风对话的深意,他缩了缩脚,被加重力道死死桎梏在薛匪风掌心。
“痛就记住。”
薛匪风说上说着狠话,动作不由自主放轻,他盯着沈清然的莹润纤细的脚腕,单手握住有余,仿佛走路都是暴殄天物,可上面却印着两道不该出现的伤口。
醋精上脑的大将军,并没有觉得只有脚背受伤哪里不对。
沈清然低头看着面容坚毅的薛匪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英俊得过分,对他好的过分。
他嘴唇懦动,半响,拍了拍薛匪风的肩膀,说出自己思考了半个时辰的决定。
“你休了我吧。”不然你可能会饿死。
他没有出声,但他知道薛匪风看懂了。
薛匪风瞳孔急剧紧缩,他没想到沈清然和潘云剡彻底掰了竟然产生这个想法。
霎时间,过去几天的郁结愧疚反躬自省,统统远去,像是风无声无息吹淡了高空的最后一缕薄云。
所有挣扎毫无意义,只要沈清然一句话,薛匪风无比清晰地看到他心底的披荆斩棘亘古不变的选择。
天高云阔,万物俱静。
薛匪风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神思清明,开雾睹天,他盯着沈清然蘸水燕尾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想得美。”
第20章 第 20 章
天地变得旷远辽阔, 沈清然耳边的一切噪音悄然消失, 他抬头看向那个斩钉截铁说不会休他的男人,削薄的嘴唇,刚毅的眉眼,目光如山一般坚定,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 他都不会被抛弃。
沈清然突然觉得自己十足渺小,他神经质地伸手捉住薛匪风的一截袖子, 只是攥在手心,什么也不说。
薛匪风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将袖子包在掌心,专注而认真地一点一点擦掉沈清然脚上的黄泥,一如中午亲吻眼角时温柔。
“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薛匪风说完抬头看着沈清然的唇语。
沈清然:“我、我觉得我没用。我刚才想给甘蔗除草, 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
薛匪风一顿,他没想到沈清然的初衷竟然是给甘蔗地除草, 从表面确实看不出来。
这个“觉得自己没用”的毛病,自从他性情大变之后, 隔段时间就发作,薛匪风觉得自己得给他掰一掰,免得下回又离家出走。
薛匪风绕过甘蔗这一茬,道:“这一个月来, 我们有了一亩甘蔗, 四亩空地, 两口鱼塘,一辆驴车,等开春了,我们用驴车运着秧苗,想在地里种什么都行……对了,家里还有一只整天晒太阳的大鹅,一切都朝变好的方向前进。”
“连它……”薛匪风指了指自己的伤腿,“也有了轮椅。”薛匪风本来打算找个机会跟沈清然说自己治好了,照这个情景看,还得装一段时间。
“要是你不在,我在屋里摔倒了,是不是都没有人发现?拐杖不在身边,我想喊人拿,是不是也没有人答应?”薛匪风徐徐道来,带着无尽的安抚意味。
事实上这些情况不会发生,倒是沈清然一开始为了跟在薛匪风身后唠叨着要睡一屋,趁他不注意,把拐杖偷偷拿走,让薛匪风只能任由他在手心写字。
沈清然眸光微转,似乎被薛匪风描述的画面打动。薛匪风说的这些,他是不是以男儿身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