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坐着,期间说过的话还不到十句。无非是最近可好,睡得可好吃得可好之类的寻常事。饶是如此,也没有人觉得枯燥。
月上中天,点心用了一半,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他这才起身告辞。
出声的人是楚夜行,作为一个父亲,能放男子夜里进府和女儿一起喝茶已是惊骇之举。虽知两人不会有什么出格之事,但他依旧不放心。
想到过不了多少天,女儿就要嫁人,顿时满心的不痛快。平日里看得越来越顺眼的女婿,此时也变得极不顺眼起来。等季元欻到了跟前,他冷着声让对方跟他去校场。
翁婿二人来去几十个回合后,他心里的郁闷越发的厉害。以后这小子要是敢对明儿不好,自己打也打不过,那可如何是好。
像驱赶一样把季元欻送出府,冷着一张脸回了春晖院。
锦城公主刚把水哥儿哄睡,才出水哥儿的屋子,一回来就看到冷着一张脸心情看上去十分糟糕的丈夫。
“怎么了,可是他有什么无礼之举?”
“那倒不是。”
楚夜行闷着生气,他总不能告诉妻子,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打不过女婿吧。事关男人的尊严,这样认怂的话他说不出口。
“那小子身手不错,万一他以后发起火来,动手怎么办?”
锦城公主“扑哧”一笑,暗道这男人就是要嫁女儿,心里不痛快,开始挑起刺来。身手好难道不是好事吗?至少能护住明儿。
“你呀,以前不是说他身手好,没有敢欺明儿吗?今天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不也是习武之人,那你生起气来,会打我吗?”
他脸一红,“当然不会,我怎么会打你!”
“那不就是了,你不会打我,姑爷难道就会打明儿?好事不想,竟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坏事。我看你就是胡思乱想。”
锦城公主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上寝衣,出了屏风瞧见他还坐在那里紧锁眉头,使了一个眼色让人全部出去。然后走到他面前,玉手一伸扯着他的腰带。
“你睡不睡?”
他满心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忙点头,“睡,睡。”
这夜里,夫妻二人又要了两回水。
翌日晨起,宫里来了太监传旨。太监是柳皇后宫里的,说是皇后娘娘召锦城公主入宫,特许锦城公主带上是明语一起。
时隔三年,明语再一次进宫。
宫里的景致瞧着和三年前没什么不同,长春宫里却是冷清了许多。原先也不太热闹,现在更是冷清得有些凄凉。
太子病重,最难受的是柳皇后。
柳皇后比起三年前,似乎老了一些。
母女二人行了礼,柳皇后命人赐座。自从明语进殿,柳皇后那双眼睛就一直在她的身上,目光中竟然带了一丝怜爱。
“三年不见,倒是长开了许多。”
那句长得像君湘湘的话,当着锦城公主的面,柳皇后是不会说的。许是没什么精力和人寒暄,柳皇后客套几句后,便让人带明语去东宫。
明语这才知道,柳皇后召见娘是假,太子要见自己是真。太子如今是她名义上的舅舅,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倒是不用太忌讳。
锦城公主被柳皇后留下说话,引明语去东宫的是双鸾。
东宫比之长春宫,更显冷清。一进殿内,便闻到浓郁的药味。她以为太子病重,肯定是卧榻不起的,万不想太子是坐在桌前的。
桌子上,摆着一块洁白的绢,用纸镇压着。笔砚皆已备齐,看架式应是要作画写字,然而她进去许久,太子一直盯着那白绢,并未动手。
良久,才慢慢抬起头。
见到她,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越发像你娘了。”
他消瘦得厉害,比起第一次在御花园里见到的时候还要瘦。他的那双眼幽静如死水,不知已死寂了多少年。
“今日把你请来,是想向你求一幅画。” 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