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弈被她一问,眼眶差点红了。他到底年纪还小,做出这个决定凭的一时逞勇,实则心中惴惴还有对未知将来的惶恐。他急需找个人倾诉,急需得到别人的安慰和肯定。
她观他表情,心下了然。
“想好再决定,如果真的要去,万事小心。”
“楚表姐…多谢。”
就在三年前,这死孩子还一口一个野丫头的叫她。她还真没想到三年后,竟然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这声楚表姐。
“楚表姐,你这是从哪里过来?宫中规矩森严,还是小心些的好,万一冲撞了什么人,总归是不太好的…”
他这声楚表姐叫得倒是自然许多,有些称呼一旦叫出了口,再叫发现也不是那么困难。他有很多话想说,突然发现见到她后,那些话又没有必要说了。
三年了,他不再是无知小儿,也知道男女忌讳,更知道两家之间的龃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涩涩的,涩得人发疼。
她微微淡笑,“多谢大郡王提点,我这就去找我母亲。”
两人相互行礼告别,一个往长春宫而去,一个往宫外走。等她走远了,宁云弈停下来,远远地望着,表情苦涩。
明语回到长春宫,柳皇后问起时,她便把在东宫的事情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应太子的要求画了一幅山间秋日图。
“山间秋景,应是极美的,想来皇儿会喜欢。”
柳皇后怅然地说了这一句,便没有再问关于更多的细节。锦城公主和明语母女对视一眼,明语朝母亲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请母女二人进宫的目的已完成,柳皇后精神略有不济,也没有心力和她们再寒暄话家常。锦城公主有眼色地带着女儿告退,被宫人送出宫去。
二人上了马车后,明语这才细细说来。
锦城公主听完后,幽幽叹息道:“他倒是个痴情的,当年你祖母和皇后娘娘都有意结亲,虽未挑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那时曾劝过你姑姑,让她另择良婿。一则是因为太子体弱,不是长寿之相。她嫁过去后子嗣的压力颇大,皇后娘娘定然不能等太久。若是她不能尽快孕育嫡子,太子的身边肯定会有妾室。二来即使她生下嫡子,太子要是走在陛下的前头,谁来护住他们母子。别说是有能力参与皇位之争,便是性命都堪忧。”
谁能想到,还未等他们成亲,她们都出事了。
一晃十几年,物是人非。
“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没忘记你姑姑。如果你姑姑当年真嫁进东宫,即便没能一举得子,说不定他依旧不会同意纳妾。你姑姑当年没有看错人,如今想来着实令人难受。”
锦城公主眼眶湿润,用帕子按下泪意。拉着女儿手,眼神幽远怀念。她和璎珞,都没有好下场。她有幸重生,有疼爱自己的夫君,还有一双儿女。璎珞一生清苦,有太子这么多年的痴情等待,晓或许也算是不枉此生。
只可惜,璎珞死后灰飞烟灭,骨灰都洒遍山林田野。太子身份高贵,死后必葬皇陵。他们二人生前不能同衾,死后也无法同穴。
生死相隔的感情太过沉重,母女二人都沉默下来。
马车缓缓前行,听到外头人声渐多时,明语这才深吸一口气,说起宁云弈要去军营的事。锦城公主先是惊讶,然后勾起一抹嘲讽。
“如果真去了,倒也有几分志气。”
“他为何突然这样,楚琉璃会同意吗?”
锦城公主眼里的嘲讽更深,讥诮道:“这几年,庆洲那边一直不太平。庆洲土司多有不满朝廷之辞,知洲许大人被架空,险些丧命。朝中有人提议,蛮夷不通教化,若能与皇族联姻,将来土司嫡支拥有皇族血统,不出三十年,庆洲必然不再有乱。”
明语闻言,终于明白为何那小屁孩会起意去军营,怕是想学永王舅舅护姐,想靠战功起势从而成为姐姐的倚靠。
想法虽好,但她不看好。
“和亲之事,冷贵妃同意吗?”
“她那个人,惯会装书香文气,自是大义凛然声称以大局为重。自古嫡庶不两立,你有听过哪家嫡子庶子拧成一股绳的,又听过有几家嫡女庶女亲密无间的。冷姨娘以前在闺中,连冷贵妃身边的丫头都不如,你觉得冷贵妃真的会看中这个庶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