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沧扶住他,上前一步挡在了云野身前。“将军息怒。”
云渐青看也不看他,朝他身后怒吼道,“若不是你身后的抚南营五十万大军!你以为,秋家和赵纶会来接近你?来时我如何一遍遍强调,韬光养晦,低调行事,你呢,可记住了半点?!”
云野嘴角涌出鲜血,云渐青这一掌收了九成力,用在云野身上却还是将人打了个半懵,他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云渐青咆哮愤怒以及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之色,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邬玉覃满面泪痕,云渐青可能从未将云野视为儿子,可在邬玉覃眼中,这个被调换过来的孩子,从小小的婴儿开始便在身边,是他渐渐抚慰了她失去亲生儿子的痛苦,她便也将他视作了自己的骨肉。
她拉着云野的胳膊,声泪泣下,“止戈,别跟你父亲吵了,他……是为了你好。”
“母亲……”云野也受不了邬玉覃哭,然而此刻他却无法安慰她,云渐青又朝邬玉覃怒道,“慈母多败儿!若非你从小护着,又如何会是非道理都分不清!还有,居然瞒着我与皇后商定了婚期,订婚大典都匆匆办了……你,你们这是一起胁迫我吗?!”
云渐青十九年来在云野心里种下的寒冰此刻变得如钢刀一般坚硬,他平静目视着父亲,说道,“无论您同不同意,我会娶折桂,我喜欢她,我相信她也一样属意我,从我见到她的那刻起,便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幸运过,您若是反对,只能此刻便将我打死,我若不死,便娶定了折桂。”
说完之后,云野定定等着云渐青排山倒海一般的拳脚,然而奇怪,云渐青却只半眯着眼睛打量他,末了冷冰冰抛出一句,“耽溺于儿女私情,难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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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世子府书房内,云渐青问沈沧,“如何看待此次春猎?”
沈沧负手而立,整个人跟暗影融为一片,“摆明了是陷阱。”
云渐青嘴角一丝嘲讽,“皇上当真已经糊涂至此吗?”
沈沧想了想,“从未有其他人将皇后作恶之事挡着皇上明言,时至今日,他仍旧是相信皇后的,所以……”
云渐青皱眉,右手指弯曲在书桌上一下下叩着,“皇后比当年更难对付了。”
又问沈沧,“如果你是皇后,你会怎么做?”
沈沧道,“春猎之中伤害皇上,而后嫁祸给将军。”
“那我又该如何反应?”云渐青又问。
“将计就计。”
“似乎是下下之策。”
“不管上策下策,反正是唯一之策。”沈沧神色平静。
云渐青微微一笑,这场与秋忆人的隔空之战,又将如何?
突然,一向不主动说话的沈沧主动开了口,“平山他……将军觉得如何?”
云渐青一怔,“何为如何?”
沈沧微微叹气,干嘛要说那么明白,“您觉得这孩子如今怎么样?”
云渐青想起殷涔微笑的样子,说话的样子,严肃的样子,不自觉嘴角上扬,“自然……是我的儿子。”
这看似答非所问的话,沈沧却明白了意思,也微微一笑,好似自己养了个儿子,得到了夸赞一般。
不料云渐青跟着就低声吼了句,“你让他穿的那是啥?你自个一年到头一身乌鸦黑,把他弄得跟你一样,看着就心烦。”
沈沧一愣,哭笑不得,跟着嘴硬了句,“那可不,谁叫他整天跟我一起,又把我当偶像。”
云渐青一愣,“偶像是什么?”
沈沧哑然失笑,这词儿,不过是殷涔口中诸多奇奇怪怪的词之一,“就是……觉得我哪儿哪儿都好,什么什么都想模仿的意思。”他朝云渐青解释道。
跟着俩人大眼瞪小眼,忍不住互相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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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儿胡同内,殷涔的府中也在商议此事。
春猎的消息不胫而走,四人小组关起门来好好讨论了一番。
殷涔不自觉已经习惯了先问秦念衾的看法,秦念衾先问道,“我们看看主使人的动机,皇后为什么要怂恿皇上和云将军春猎?”
陈佶道,“绝不可能是像她说出来的那样,为了缓和君臣关系。”
秦念衾看向殷涔,殷涔对陈佶点点头,说道,“这个女人,与己无关的事断不会出头,云将军拒婚,便等同于抚南营拒绝加入皇后一派势力,对于这个结果,她定然会做些什么,要么扭转局面达到她的既定目的,要么,让这阻挠之人付出代价。”
梧叶儿已经听懵了,一副求救的模样看向秦念衾,秦大人白过去一眼,自顾自继续说道,“平山分析得很对,只是如今,云将军的拒绝之词如此决然不留情面,除非皇上不顾一切仍要求完婚……但皇上是个爱惜名声的人,云将军的拒婚已经朝野皆知,皇上再强硬下去,只会被人说强人所难,所以,多半这婚是结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