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六殿下不哭了,还露出了让人看了心都要化了的笑容,陛下龙心大悦,当场就下旨,从今往后,六殿下的身子便由张太医来照料。
是张院判,是张太医!
从此,他与六殿下便结下了不解之缘。
之前,他跟云栖姑娘说,说十五年前他初见六殿下,是为六殿下医治吐奶。
其实是对云栖姑娘说可谎。
不过,这是善意的谎言。
他是不想很不仗义的在云栖姑娘面前揭六殿下的短,让云栖姑娘知道六殿下曾经是个小哭包。
婴儿时期的六殿下,确切的说,是未满周岁前的六殿下,是真能哭。
当年他是三天两头就被请去纯昭宫,原因只有一个,六殿下又哭了,哭得谁都哄不好。
然而一见到他,六殿下立刻就不哭了。
真是相当神奇啦。
年满周岁以后,六殿下就很少哭了,但他还是常往纯昭宫跑。
不为别的,只为六殿下点名找他陪自己玩。
这一陪就是十五年。
六殿下还小的时候,他总是在想,殿下怎么长得这么慢呀,殿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长成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如今他却觉得殿下长得太快了,又不想让殿下长大了。
他突然好怀念当年那个个头只到他腰,成日追在他屁股后头,偷偷喊他北游哥哥的小豆丁。
当时的殿下多乖巧多讨人喜欢呐。
哪像如今的殿下,张口闭口都是挤兑他的话。
哪像如今的殿下,总是闷闷不乐,有这么多烦心事……
想到这儿,张北游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初他就不该答应继承他家老爷子的衣钵,入太医院做什么太医。
他若是去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就好了。
以他的聪明才智,必定能成为大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阁臣。
但“有史以来最年轻”什么的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若他成为国之肱骨,那么无论是在陛下面前,还是在朝堂之上,他说的话便会很有分量。
如此,在六殿下需要他的时候,他便能切实的帮上殿下。
而如今作为太医的他,就只能拿要给殿下熬苦药来吓唬殿下,让殿下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张北游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弃医从文算了!
明年正好是科举之年,他若参考,新科状元必定非他莫属。
却只怕他家老爷子那边没法交代。
若他未经老爷子允准,就私自辞了太医院的差事。
老爷子恐怕真会抄起家法,把他往死里打。
到时候,他有没有命参加科举考试还不一定呢。
究竟是以成为太医院院使为目标继续做太医,还是去考状元努力打入内阁好呢?
张北游万般纠结,疯狂挠头。
楚恬忽然觉得好疲惫,自己明明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喝几口茶,却被张北游吓得连连呛水。
未来的太医院院使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猛拍大腿,一会儿又猛抓头发,这是要闹哪样啊?
茶是喝不下去了,楚恬便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了常寿,又叫常寿去把桌上桑皮纸包着的药膏取来。
常寿犹豫,“殿下,那个有毒。”
楚恬坚持,“去拿来。”
常寿只好按着吩咐去把东西取来,可心里却很不赞同殿下去碰这么危险的东西。
于是,他故意轻轻撞了一下正走神的张北游,“殿下要这有毒的东西做什么?”
张北游被撞得醒过神来,见常寿要把那包毒|药膏捧给六殿下,立马拦道:“殿下别碰,这东西粘在肉上可疼了。”
楚恬看着张北游,很认真地问:“有多疼?”
张北游十分严肃的回答说:“痛到令像我这样威猛坚毅的真男人,都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