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姑的话犹如一记记响亮的耳光,不断掴在云栖脸上,也狠狠捶在她心上。
她太惭愧了。
她是失心疯了,才会说出那样自私又不负责任的话。
她太不冷静,太不冷静了。
“姑姑……我错了。”
打从云栖调到含冰居,两年多来,她就从没对云栖说过一句重话。
并不是她赵月心慈手软好相处,而是因为云栖这孩子实在太乖巧懂事,就算你想挑刺儿也挑不出来。
刚刚,她之所以那样疾言厉色地呵斥云栖,并不是真的觉得云栖错了,而是为了保全云栖才故意那样说的。
她就是想让云栖彻底断了那以卵击石的念头。
宜香是与云栖一同调来含冰居的,也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
宜香没了,云栖痛不欲生,她也一样。
难道她就不想让那个真凶为宜香偿命吗?
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些事就算你拼尽全力,豁出性命,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死也做不到。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云栖去送死,更不能任由云栖白白地去送死。
云栖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应该福寿双全,寿终正寝,而不是年纪轻轻就葬送在这宫里。
“你得好好活着,连宜香的那份一起。”赵姑姑说,既是对云栖说,也是对她自己说,“来日方长,你我眼下做不到的事,未必以后也做不到。”
云栖点头,缓缓闭上眼,拼命的要让自己记住此时此刻,心中的这份不甘。
她坚信,终有一日她会得偿所愿,让这份不甘释然心中。
……
云栖是个很听话的病人,让睡就睡,让吃就吃,喝药也不需要人操心。
如此,不过三日工夫,云栖的烧就退了,但身子还是有些虚弱。
吴才人和赵姑姑不许她随便下地走动,只叫她卧床静养,直到身子好全了为止。
怕她一个人躺着胡思乱想,除了做饭,赵姑姑几乎一刻不离的守在云栖身边,陪着云栖。
去小厨房忙活的时候,赵姑姑便会把五皇子随手赏给云栖的那本《庄子》塞给云栖,觉得让云栖看书费神,也比让她闲着胡思乱想好。
云栖捧着那本《庄子》,起先看不进去,待看进去以后,觉得受益良多。
渐渐有些明白,吴才人和五皇子为什么爱读《庄子》了。
这日傍晚,赵姑姑又到了时辰去小厨房忙活,照例把《庄子》塞给云栖。
云栖读到“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一句时,心中十分感慨。
时不待我,只争朝夕。
她还有好多事要去做,她必须得让自己尽快好起来才行。
这厢,云栖正捧着书走神,忽然听到一阵叩门声。 云栖只当是吴才人来瞧她,连忙放下书,坐直身子,应了声“请进”。
却不想推门进来的不是吴才人,而是有德。
刚一进屋,还没站定,有德就忙问一句,“你好些了没有?”
“已经好多了,快过来坐。”云栖礼貌又亲切的招呼说。
有德来到床前,却没坐,他看着云栖,脸上挂着笑,却笑的有些局促,“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就自作主张的来了,没扰了你休养吧?你若嫌我,不愿见我,我这就离开。”说着,还真侧过身,作势要走。
云栖实在糊涂,嫌弃?不愿见?有德何出此言。
“你好心好意来探病,我怎么会嫌你。”
“那个,那天我……都怪我跟你说了那些话,你才会一时着急……我是真不知道那事与你的好姐妹有关……对不住。”有德只管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根本不敢看云栖。
原来是为这个。
“你哪有对不住我,我倒要谢你,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云栖冲有德躬了躬身,觉得诚意不够,便撑起身子,想下地好好给有德再鞠个躬作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