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吓了一跳,王韶看样子想要给他说亲,正考虑该如何推辞,忽见王厚闯进来道:“爹爹,木征下帖子请爹爹去赴宴。”
王韶十分不悦,出言斥道:“多大年纪了,还是这么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王厚知道父亲一向雷声大雨点小,毫不介意笑道:“木征终于撑不住了,且看他如何行事。”
王忆沉吟道:“木征行事不同常人。恐怕宴无好宴。”
王韶笑了:“木征一共也就这么些家底,不过虚张声势罢了。我料他还没胆量摆鸿门宴。”
木征虽是河州刺史,但不过空有虚衔,没有专门的府衙,只在自己大帐内设宴待客。
王厚小声给王忆介绍参加宴会的人。“坐在正座上的是木征,他是唃厮啰的长孙,一向自视甚高。在他右手边第一人是是木征的弟弟结吴延征,第二人是瞎药,俞龙珂的亲弟弟,目前是木征手下第一员大将。”
酒过三巡,客套话说完后,王韶决定直入正题:“刺史这次召我们来,是想通了要内附吗?”
木征决定装糊涂:“我已是大宋的刺史,如何算不得内附?”
王韶懒得跟他废话:“像俞龙珂部族那样能点阅户口,才算是真正内附。”
木征一贯看不上俞龙珂的做派,堂堂吐蕃男儿,为什么要做大宋的属臣?如今自己周旋于汉人与党项人之间,左右逢源,谁又敢小觑。俞龙珂八成是汉人的书读多了,才会鬼迷心窍。
木征冷笑道:“让我内附可以。但第一,不能霸占我的土地和盐井。第二,军队必须听命于我,我族内的户口不能交给朝廷点阅。”
王忆与王厚面面相觑,这又算哪门子内附?王韶冷冷道:“刺史若要一意孤行,朝廷岂无诛罚之刑待之?”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木征霍然起身:“王韶,你莫要欺人太甚。别忘了你等孤身前来,我完全可以把你们扣在帐里。”王忆向帐外一望,隐隐能看到兵士的衣角,看来木征早就备下了伏兵。
王韶大笑:“刺史当然可以把我们扣下。不过我临行前早已安排好,如果三日后不回,通远军就立即换将,照样与刺史周旋,到时玉石俱焚,夏国和董毡只会看笑话,刺史不要后悔。”
木征没料到王韶会这样无赖,脸上颜色变了好几次,突然笑道:“我前面的话是开玩笑的,衿辖是我的贵客,定当以礼相待。我准备下好酒,今日要一醉方休。”
结吴延征也帮着转圜道:“正是,兄长特地准备了吐蕃族谐钦舞,请诸位贵宾欣赏。”
王忆在底下暗自感叹,这脸变得真快,能在军中混的,果然都是绝世名伶。却见木征拍拍手,十六位舞姬款款而来,着藏式长裙,天衣飘带,璎珞臂钗,似天女下凡,旁有乐师用琵琶、笛子、唢呐、哔旺、扎年、长鼓伴奏,舞姬们踏乐而舞,仪态优雅。
舞着舞着,三名绝色的舞姬走上前来,对着王韶一行三人一展歌喉,却听她们唱的是:
“谐本我去了,谐本我去了,如果打开了歌的大门,天神的公主请五位,增神的公主请五位,鲁神的公主请五位,三五一共一五位,加上谐本我十六人。”
这又是在搞什么花样?美人计?王忆如老僧入定一般,对舞姬眉目传情视而不见,他暗地观察王厚,却见王厚一脸不加掩饰的不耐烦,忍不住偷偷一笑,又扫了一眼王韶,他倒是懂得怜香惜玉,仿佛十分沉醉的样子。
一曲舞罢,木征笑对王韶道:“这歌舞可还入得了衿辖的眼?”
王韶赞叹道:“真是绝妙。”
木征指着离王韶最近的那位舞姬笑道:“此女名叫央吉,父母早亡,自小养在我身边。说来她的父亲还是汉人,与衿辖算是有缘。我欲将她赠予衿辖,不知衿辖意下如何?”
王忆细看那位舞姬,不由大吃一惊,她正是自己在金汤城见到的唱歌少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却见王韶毫不介意一笑:“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刺史了。”
居然就这样笑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