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北宋变法那些年_作者:果酱果酱(123)

2020-01-16 果酱果酱

    再次醒来,王忆的身份又变成了云娘,回想不久前的军旅生涯,彷佛做了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一路上云娘皆是病体缠绵,许是松懈下来,胸口的箭伤开始慢慢发威,整日高烧不退,汤药喝下去效果也有限。这日午后,精神稍好,稍稍掀开马车帷裳,瞥见了陌上流水潺潺。忍不住问下人:“已经是冬天了吗?我们这是到了那里?”

    一旁侍候的婢女轻轻答道:“娘子,洛河到了,我们快要进入洛阳。您再稍微忍耐半日,就能好好休息了。”

    居然是洛河,“如何清洛如清昼,共见初升又见沈”,这就要回到故乡了吗?想那班超年老思乡,上书乞归“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解忧公主红颜离家,皓首归来,更有多少和亲女子,一出阳关,是有去无回,连骸骨都不能归葬汉地,比起他们,自己是不是算幸运呢。

    八年的边地生活早已将她改变,悄悄打开尘封已久的铜镜,虽然面庞依旧青春,但眼底的沧桑却是如何都遮不住。遥想二八年华,在金明池畔与宝安公主一行人一起赏花打马球,那样明媚美好的心境,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原来一场大梦初醒,她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

    只是前路漫漫,自己与赵顼,终究还是避不过吗?纵使隔了八年的时光,头脑中的记忆仍然如此清晰。临别那一日的不舍与纠缠,丝丝点点、分分毫毫,挥之不去。

    她终究忘不了他,她突然觉得心力交瘁,疲惫的合上双眼。

    汴梁皇宫内,李舜举抱住赵顼的大腿,焦急的劝道:“官家切不可轻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圣主不乘危而徼幸。此事要是让两宫和谏官知道了,小的万死不足以辞其罪。”

    赵顼冷冷道:“怎么,公辅也要给朕来说罪道死这一套。这些年上劄子反对,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人还少吗,朕不在乎这些,索性由他们去。”

    话还没说完,李舜举早被一把推开,赵顼匆匆走向尚辇局,放弃了车子,牵了一匹马翻身上去,转眼间纵马驰出了皇城。

    李舜举大惊,大声呼喝命人禀报皇城司管事,又领着一众侍卫快马加鞭追上去。既然劝阻不了皇帝,数十骑人马只得紧紧相随,一路向洛阳方向狂奔而去。

    赵顼一个人纵马驰骋在黄尘漫天的官道上,他从未出过汴京,继位以来,更是轻易不出皇城,他一贯重视礼仪,虽盛暑亦正衣冠,未尝用扇。可是今天,他抛下一切桎梏,彷佛又变成了那个十六岁热血冲动的少年。

    熙宁七年的第一场雪缓缓落下,马蹄落地如踩在金泥玉屑上一般,铮铮有声。天地苍茫一片,山川与原野变得面目模糊,朔风从每一个毛孔中逼进去,刀割一般,他素来畏寒,此时却不觉得冷,内心像燃了一把火。

    一路向西,向着她的方向狂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内心的惶恐,才能慰藉这八年的相思,才能弥补这八年的亏欠。

    他等了这么久,最终是自己先熬不过了。

    洛阳距汴京将近四百里,在夜幕降临前,他终于来她身边。

    他站在殿外,一如治平二年的那个春天,他借口胃痛将她召到庆宁宫,询问她的心意,内心忐忑不安。

    因殿内熬着汤药,院中飘来一线隐约的药香,合着一缕梅花的幽香一起沁到胸口深处,只是闻到这样熟悉的味道,他就开始万分紧张,一颗心悬在半空,没有着落。

    他们中间隔了太久的岁月,隔了太远的距离,他该如何去面对她。她的伤势究竟有多重?他待她的心思一如从前,可是她的呢?他深知云娘的性情,外表温柔守礼,内心却比谁都执拗,八年前他辜负了她,如今她能谅解自己吗?

    李宪自认为是了解赵顼的,此时也忍不住纳闷了,官家策马狂奔了大半天,终于来到富娘子身边,可现下站在殿外不进去,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请来的名医庞安时诊完脉从殿内出来,赵顼才猛然回过神来,他低声问:“富娘子的情况怎么样?”

    庞安时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陛下会亲自来洛阳,忙答道:“伤口太深,气血耗费太多,臣只能尽力疗治。目下当以退热为主,臣拟用阴阳双枢方合大气托毒方加减,充实三阴里气,和解少阳枢机,疏导体内寒湿与脓毒。富娘子颇通医术,对此方也是赞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