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讶异地抬头,本以为那不过是伪善的话语,然而看着对方含着担忧的神情,他便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自从父母过世之后,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何为“温柔”与“善意”。
直到后来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他的监护权是堂哥特地争取过来的。
或许是同情,或许是天生的善良,只因为那一点微末的血缘关系,他们便真正将他看做了亲人。
也给了那个迷茫的少年一个家,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从那开始,萧楚奕对温柔的人总是少一些抵抗力。
温柔的人,总不会是坏人。
堂哥和盛予航不同,前者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家,总是习惯绷着一张脸,温柔与体贴从不外显。
但堂哥确确实实是萧楚奕的亲人,即便关系远一些,却也算是有迹可循。
他们旧时也有过几面之缘,算不得完全的陌生人。
旁人惊讶于他的选择,却不会质疑他对萧楚奕的关切。
可盛予航不一样。
他们本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通过短暂的相处和无数的巧合熟识,变成了朋友。
实际可能在彼此心上也就是个“熟人”的地位。
普通的朋友会这么自然的担忧别人的那些小伤吗?
萧楚奕花了很多年也仍然没有学会主动接纳别人无缘由的关切,所以他的心头便忍不住生出一些困惑。
但他也不会白痴到主动将这些很像是不领情的话说出来。
就像他并不是不感动于对方的关心一样。
只是比起自作多情空欢喜一场,他倒宁愿将之归结于对方过分良好的品性。
毕竟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好人么。
嗯,别想太多。
萧楚奕心不在焉地指挥着盛予航将牛奶倒进碗里。
处理完伤口,盛予航也没走,而是留下来帮忙。
因为手上一股浓郁的药酒味,盛予航便代了劳,由萧楚奕指挥,他按照指示事实就行了。
很可惜,盛予航似乎在所有跟厨房有关的方面都没有丝毫天赋。
萧楚奕稍稍分了神,盛予航就险些把盐错当成糖往碗里撒了。
“……还是我来吧。”萧楚奕回过神,连忙按住他的手,“也没几步了,很快就好了。”
对此盛予航有些挫败,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本来想帮你的……”
“没事儿,谁都是这么过来的。”萧楚奕笑了笑,手上动作明显比盛予航熟练很多,“我以前刚学的时候,也是手忙脚乱的,厨房墙都熏黑了,熟练了就好了。”
无所事事的盛予航便靠在大理石台边,侧过头看着那一双修长漂亮的手熟练的操作着机器。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盛予航问道,“怎么想着去学这个?”
他自己就对甜食兴致缺缺,每回萧楚奕送甜点过去的时候,他就光顾着观察对方的反应了。
那些甜点无一例外,大多数都进了盛绛河的肚子,在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眼里,甜食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了。
萧楚奕偶尔也跟着吃一两块不太甜的小饼干,但也全然不是喜欢的反应,倒更像是习惯性的捧场。
再后来,萧楚奕偶尔也会做些其他种类的小蛋糕,但做之前都会问问盛绛河的口味偏好。
这就是件很奇怪的事了。
以萧家小少爷的身份,若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其实根本不必自己动手。
要说是为了父母家人也不像,烤箱是在萧妈妈离去之后才到货的,而后者也全然没有提起过这一点。
或许连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这件事。
那么只能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盛予航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太闲了,竟然连这种隐私问题都问了出来。
问出来的一刹那,他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有些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