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太子妃咸鱼了_作者:写离声(297)

2020-01-21 写离声

    平日一河之隔的灵武便有朔方大军把守,灵州城中的州府兵只管城中的安保,根本没有对敌经验,听那退守城中的两千朔方残军说起突骑施骑兵的可怖,原本就不高的士气也烟消云散。

    敌军填平壕沟,架起壕桥,像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地涌来,眼看着已经翻过羊马墙。

    灵州的州府军从未见过这等架势,一下子乱了阵脚,好在那两千朔方军有对敌经验,打开城门,借着羊马墙的掩护与敌军搏杀,抵挡了几波攻势,三日下来,折损已经过半。

    谢刺史虽不谙兵法,却也知道,援军至少要十日才能赶来,而朔方军只剩不到一千,这些久经沙场的精兵无可替补,折一个便少一个,且连番交战,疲敝不堪,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敌军的攻势越来越猛,除了蚁潮般无穷无尽的攻城士卒外,还有从土坡上向城内投掷的火把、大石、死尸。

    城中民心浮动,军心亦浮动。

    许多人心中都盘旋着一个念头,有个幕僚终于忍不住说出口:“使君,既然守不到援军赶到,不如……”声音越来越低,一个“降”字散在微带凉意的风中,轻轻拨动着谢刺史的心神。

    他低头看了一眼在瓮城中与敌军短兵相接的将士,那些士兵不知经历了几场血战,几乎已经举不动手中陌刀。

    他看见一个朔方军士兵,约莫只有十六七岁,半边身子都浸透了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也许兼而有之。

    他被五六个突骑施骑兵围在中间,一支长矛扎入他胸口,与此同时,一柄弯刀将他头颅斩下。

    溅出的鲜血映着残阳,像一匹耀眼的红绸,那少年手中的陌刀落在地上,身子重重仆倒在地。

    谢刺史慢慢闭上眼,半晌才睁开,这三日里,他见了太多无谓的鲜血,太多年轻的生命像枯叶一般凋零。

    这个千古罪人,就让他来做吧。

    谢刺史终于下定决心投降,但脖子仿佛僵住了,头怎么也点不下来。

    就在这时,忽听身边一人惊呼:“谢使君,那是什么?”

    不等他向幕僚所指的方向望去,便听城墙上的将士呼号起来:“援军!是援军到了!”    周洵麾下将士通身玄甲,跨着战马,身披夕阳,如一股狂风冲入敌阵,宛如神兵天降。

    突骑施士兵鏖战一日不曾攻下灵州城,正要鸣金收兵,陡见奇兵突至,又听得城墙内的燕军群情激昂、高声欢呼,虽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也知是援军到了,顿时乱了阵脚。

    指挥攻城的突骑施将领阿悉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他回过神来,集结士卒抵挡时,大燕的援军已经到了眼前。

    突骑施以多敌少,若是临危不乱,立即迎敌,让左右翼包抄围攻,周洵这一千骑再怎么骁勇善战,也敌不过十倍于自己的敌军。

    然而大燕援军来势汹汹,突骑施人生怕这些人只是打头阵的轻锐,后头恐怕还有重兵,不敢轻举妄动,一迟疑,便错失了良机。

    不等他们列阵,燕军已经奔至眼前。

    沈宜秋亦在大军中间,身着铠甲骑着战马。

    虽然有四队精锐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中间,但在刀林箭雨中穿梭仍旧险象环生。

    她只能伏低身子,紧紧抱住马脖子。

    风声、战鼓声、马蹄声、嘶吼声、兵刃相击声、还有她自己脉搏突突的跳动,汇成一条滚滚的大河,在她耳边轰鸣不休。鲜血和残肢飞快从她视线中掠过。

    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攫着她的心脏,令她浑身发冷。

    她这时才懊悔自己往日跟着太子习武,总是推推脱脱不肯下功夫,可即便她弓马娴熟,她敢亲手取人性命么?

    沈宜秋不知道,单是想一想,她便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身边的将士杀红了眼,他们将长刀横于身前,一路策马狂奔,一边收割敌军的头颅,仿佛锋利的镰刀割下一茬茬稻子。

    他们仿佛已与兵刃融为一体,自己也成了寒光慑人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