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秋轻哼了一声。
尉迟越捞起她的手攒在手心:“你没有话要问我么?”
沈宜秋转过身面朝他:“今日的洗尘宴可还顺利?没人为难殿下吧?”
尉迟越借着帐外的烛光,见她神色如常,脸上并无半点哭过的痕迹,松了一口气,同时一颗心却往下沉了沉。
“没什么事,我将立碑、给复和献俘的事提了提,”他答道,“明日朝会,再议一议给复和追封谢刺史的事。”
沈宜秋点点头,接着道:“阿史那弥真那边不会生变吧?”
尉迟越道:“放心。”
沈宜秋“嗯”了一声:“殿下也乏了,赶紧歇息吧。”便即闭上了眼睛。
尉迟越作好了她兴师问罪的准备,未料她只字未提,也不曾露出半点不豫之色,不觉有些茫然:“没有别的要问我?”
沈宜秋闭着眼睛道:“妾没什么要问。”
尉迟越方才在宴会上多饮了几杯酒,此时有些头昏脑胀,见她神色冷淡,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委屈:“你今日去飞霜殿,母妃没说什么?”
沈宜秋这下子睁开了眼睛,翦水双瞳仿若冷冰冰的琉璃:“殿下是说圣人下旨赐婚之事么?妾贺喜殿下。”
尉迟越凑近了道:“你生气了?”
沈宜秋若无其事道;“这是殿下的喜事,妾也替殿下高兴。”
尉迟越仔细觑着她的脸色,又侧耳倾听,试图从她语调里分辨出一丝醋意,但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他将她搂紧了些,邀功似地道:“我拒绝了,我不会纳何家表妹。”
沈宜秋淡淡道:“殿下定夺便是。”
她仍旧是事不关己的口吻,他便是将她的声音分成一缕缕比头发还细的丝,也找不出一丝欣喜来。
他的心不断地往下沉。
何婉蕙说的那些话他并不尽信,他能感觉到,沈宜秋对他并非无情。他与她有种特别的默契,许多话不必明言对方便会知晓,有时甚至会让他生出心有灵犀的错觉。
可他们之间始终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一堵寒冰铸成的墙。
他以为经过灵州的生死劫难,这堵墙便不复存在,可谁知它非但还在,甚至越发坚固,简直成了铜墙铁壁,让他无法触及她的心。
他竭尽所能待她好,可她仍旧躲在墙后,便是他将五脏六腑都掏出来给她看,她也不愿意向前迈一步。
他不知所措,只能愣愣地道:“你不高兴么?”
沈宜秋道:“纳与不纳,殿下定有自有自己的考量,无论殿下如何定夺,妾都会做好自己的本分,高不高兴无关紧要。”
尉迟越脑袋发沉,心头却窜起一股无名火,用了点力道将她肩头扳过来:“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沈宜秋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无奈与彷徨,她的心头蓦地一软,轻叹了一声道:“殿下,妾并无什么不满。”
尉迟越凝视着她的双眼,固执道:“你说谎。”
沈宜秋道:“妾不敢诓骗殿下,妾真的什么都不缺,妾只想尽自己的本分,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外头传来夜枭的叫声。
沈宜秋道:“时辰不早了,殿下明日还要去西内拜见母后,早些安置吧。”说罢便要转身。
尉迟越紧紧扣住她的肩头,一发狠,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扶住她的脸颊,逼她看着自己:“不许睡,今夜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沈宜秋无可奈何:“殿下有些醉了。”
尉迟越不吭声,只是像豹子一样紧紧盯着她。
男人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心跳不由乱了。
沈宜秋叫他的胡搅蛮缠闹得有些烦躁:“殿下到底要妾怎么做?”
尉迟越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道:“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怨我?”
沈宜秋困惑道:“妾为何要怨殿下?”
尉迟越道:“怨我强娶你,拆散了你和宁十一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