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时了。”小松子担忧道,“殿下,您可是看书看累了?”
对了,看书。他现在应该是在看书的。姬云看着面前玉案上的书籍,目光一动:“我没事。我是问你……今年是哪一年?”
小松子一愣,回答:“今年是永平十三年。殿下?”
“……永平十三年。”姬云重复了一遍,伸手拿起玉案上的书籍看。
小松子见状,也不敢再问,跪在一旁听候吩咐。
捧着书的姬云却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淡定。
他心里巨浪滔天,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回到了七岁这一年。
永平十三年发生了什么,姬云已经记不清楚了。或者说他连以后发生的大事都记不清。
他是活到八十岁寿终正寝的。幼时曾陪伴过他,帮助过他或是为难过他的那些人和事,都慢慢的消失在他的脑海里。
姬云的记忆中,只剩下家长里短、柴米油盐。
他十几岁就更名换姓隐入民间,后来顶着假名生活了六十多年,假名用的多了,就成了真名。他甚至都快要忘了他曾是皇帝的小儿子,大燕的九皇子。
姬云看着书上的内容,他隐约记得,他是大燕皇室唯一平安活下来的子孙。
他的皇兄们都死于奸佞之手。那个奸佞……姬云脑子一疼,捂着头痛苦的闷哼出声。
小松子吓得不轻,连声让人去请御医,姬云出声阻止:“不必!我只是累了,歇一歇就好了。”
小松子让宫女端热茶来,他倒一杯茶递给姬云:“殿下看了一上午的书,要出去走走吗?”
姬云垂眸,轻啜一口茶水,这才好了点:“不必了。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不知道死过一次的人是不是都会忘记前尘往事,姬云只隐约记得几年后朝中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几位皇兄的惨死,可是奸佞是谁,皇兄怎么死的,他都不记得了。
他紧绷着小脸,脸上是和年龄不符的严肃。小松子想了想,说:“今儿上午,英嘉侯世子入宫和陛下告了一状,说安庆侯后宅不宁,还闹到长公主府前。”
“安庆侯府?”姬云听到这四个字,遮着记忆的迷雾散开了一些。
他回忆起自己在宁安寺落水,掉进寒潭中挣扎不得,以为必死无疑时,那个把他从水里救出来的温暖怀抱。
救他的就是安庆侯府的人。是安庆侯府长房的小女儿,姬云叫她姐姐。这么多年过去了,姬云还能记得他彷徨无措时苏如皎安慰他的声音。
他没有亲姐姐,比他年纪大的公主们都是异母所生,和他不熟悉,姬云的母妃又去世的早,他把苏如皎当亲姐姐看,在他心里,苏如皎是长辈一般的存在。
后来……后来怎么了?姬云又开始头疼。他撑着额头,问:“安庆侯府怎么了?”
他知道安庆侯府没有好人。苏如皎一家被欺负的很厉害。
小松子说:“安庆侯府的夫人是继室,他家长子苏成益帮过世子一把,那继室偏心亲儿子,就让苏成益把功劳让给她亲儿子。苏成益早晨去找世子,世子生气,就来宫里告状了。”
原来是这样。姬云皱眉。他知道苏如皎一家在侯府的情况不好,没想到却不好到这种程度。
上辈子那侯府的夫人郭氏也干过这种事。他在宁安寺落水,被救上来之后大病了一场。苏如皎也因为下水救他受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郭氏就趁着苏如皎病重,让安庆侯府的长女苏蕙月冒名顶替,说救人的是苏蕙月。皇帝问姬云,姬云病的模模糊糊,听到“安庆侯府”几个字就点了头。
皇帝赏了苏蕙月,还封苏蕙月为县主,安庆侯府一时荣耀无双。郭氏怕冒名顶替的事败露,就不让苏如皎出门,甚至把长房的女眷都送去京城外的庄子上。
这件事一直到后来他当上皇帝才知道真相。只不过那个时候苏蕙月已经嫁给朝中重臣的嫡子,他只是个没有权利的傀儡皇帝,连处罚苏蕙月都做不到。
苏如皎劝他不要放在心上,苏如皎说她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