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皇帝的出现,不止给己方带来了士气的变化,敌方也像吃了春/药的恶狼一样,眼睛都红了,比平时更凶猛更势不可挡地朝汉军扑来。
他们喊的口号朴实无华:“活捉皇帝,赏万金!”
草原人最喜欢的战术是冲破敌阵,将敌人切割成两块,然后再次冲阵,如此反复下来,敌人便会被分割成毫无抵抗力的数个小部分,难以组织起任何有效的防御和反攻,最后只能在疲于应付中全军溃败。
在无数骑兵不计性命的冲锋下,他们终于撕裂了汉军步兵的防守,艰难地完成了第一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右翼建州女真骑兵动了,以他们草原人同样的打法,从右侧冲击野人女真的骑兵,野人女真见汉军侧翼动了,也调动了一批骑兵,试图绕到建州女真后方攻击,姚晨忍住了立刻动左翼的想法,静待战局变化。
骑兵们前段时间看步兵发威,此时早已按捺不住,又是皇帝与少将军亲自观战,热血沸腾,杀气四溢,连呼吸都带着炽热的战意。
冷兵器战争里的正面交锋,没甚诡计与技巧,拼的是整个军队的实力,包括主帅的布阵排兵,以及将士的英勇无畏。
双方如同对弈,不断在局中落子,增加砝码,比谁能一步看十步,比谁更能沉得住气。
今天也是激烈交战的一天。
战果为开战以来最丰,但损耗也达到了顶峰。
姚晨内心平静无波,没有普通人看到血肉横飞金戈铁马的激荡心情,他静静听属下报告战况,又亲自去探望伤患,皇帝紧跟着他,从他平静沉稳的表情里看出了悲伤沉郁。
他也亲眼看到了痛苦呻/吟痛不欲生的重伤伤患,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那是他的子民,他的士卒。
皇帝小心翼翼地抱住少将军。
“他们也算死得其所,至少有战功和抚恤,惠及家人子孙,”姚晨表情淡淡的,“从军的那刻起就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多活一天都是恩赐,还望陛下多体恤将士不易。”
皇帝点头,亲口许诺不会轻起边衅,爱惜士卒,重重抚恤。
“陛下如此,是万民之福,也是我的幸运。”
皇帝默默道:有你才是我的幸运。
战事陷入胶着,汉人中气氛尚好,除了皇帝亲征这个变数,一切如原计划顺利进行着,而野人女真却是接连收到噩耗。
右路传来最新的战报,为奴儿干都司与辽东卫所大败,损失难计,被迫分散而逃,已经不是打败,而是溃败,究其原因,首要是缺乏粮草,军心浮动,首领又轻敌冒进,最终作了个大死,陷入敌军圈套,身首异处。
而后方受袭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前线,狡猾奸诈的汉人通过水师,绕道了他们后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后方空虚,猝不及防,损失极大,连敌军人数都尚未探明。
野人女真首领巴虎特克慎召集各部族首领商议对策。
此次战役,每个部族都出了血。巴虎特克慎有七子,三子四子在之前的战斗中战死,最宠爱的小儿子在昨天也受了伤,不然以目前战事的进展,众人早就不服他的统领。
他们面临两种选择:一是继续南下,把建州这块硬骨头啃了;二是立刻回援后方,意味着此次出征是场彻头彻尾的失败,损兵折将,还毫无收获。
“不能回去,这必定是汉人的奸计,他们也快撑不住了,汉人皇帝就在眼前啊!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把这乌龟壳咬开!”
“小心把牙嘣了。姓姚的难道是个傻的?他既然敢把皇帝摆出来,就不怕我们去抢。还看不出来吗?继续耗着才是个陷阱!”听闻后方失守,不少人已经萌生退意。他们出来劫掠,不就是为了养活部落中的老小?而且,这时候损失还可控,这一年熬一熬也能过去;要是继续放任情况恶化,恐怕要全军覆没。
有人犹豫不决:“偷袭部落的汉军有多少?”
“尚未查明。可能只是汉人的疑兵,迫使我们放弃南征而北归。”
“不如再等等?”
“粮草不足,再等就要杀马了。”
有人开始咒骂鞑靼:“这群狡诈的豺狼,说得天花乱坠,现在却一点出兵的意思都没有!”明面上是骂鞑靼,实际却在指责几个大姓。
“住口!现在说这个又有何用?!”
巴虎特克慎被吵得头疼,商议了一夜都没有结果,只能拖着再等消息。翌日,他收到手下的报告,说几个部落无视命令已经撤兵,那几个部落本来就桀骜不驯,如今战争受挫,损伤了大部落的威势,就立刻故态复萌不服管教了。他暗中咬牙,下定决心回去后必然要好好收拾他们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