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儿子，不要说对不起。”林妈妈双手捧着林棉的脸，“一家人怎么分对错？”
也许是林妈妈眼中自带爱的滤镜，眼前的画面没有想象中的恐怖，只是一具沉浸在悲伤中的骷髅，黑洞洞的眼眶中似乎掺揉着世间所有的忧愁。
像两口幽深的井。
林妈妈把兜帽揭开，摸了摸林棉的后脑勺，眼中满是慈爱：“哎呦，不愧是我儿子，只剩下一把骨头都那么帅气逼人。”
“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笑一下。”
林棉被她逗乐了，坐在扶手上，下颌骨一张一合：“妈，我没有眉毛了，哪来的愁眉苦脸。”
林妈妈抹掉眼泪，一笑：“是是是，妈妈说错了。”
他们说完这一通话，林爸爸也醒了过来，看见这一幕，还以为自己没睡醒，懵懵的揉了揉眼睛，喉结滑动了下，不确定的问道：“你是我儿子…林棉吗？”
“你老糊涂了，这还用问！”林妈妈扭头瞪了他一眼，捧着林棉的脑壳转了转，“你看，这圆润的后脑勺，一看就是咱儿子！”
林棉的脖子发出“咔咔”声，他委屈的说：“妈你轻点儿，放过我的秃噜头，给掰下来就装不上了！”
听到这熟悉的欠揍语气，林爸爸这会儿百分百确定，这就是自家的混小子没错了。
昨天把混小子接回来的时候，混小子身上冷冷的，和自己生疏了许多，现在这样，倒是和当年一模一样了。
当林棉张开下颌骨，喊了一声“爸”后，林爸爸心里的唯物主义思想彻底崩塌了…
林爸爸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了一会儿后，才问他：“你这一趟回来，能待多久？”
“老林！”林妈妈声音带了些怒气，“你就不能说些高兴的话吗？”
林爸爸摆了摆手，表示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
林棉心里清楚自己可能随时会消失，心中酸涩无比，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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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茁壮成长的！ “儿子，你爸他傻乎乎的，你别管他。”林妈妈握着林棉的手，“妈妈不贪心，只要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开开心心的，多一分钟都是福气。”
“饿了吧？我们吃饭去。”
林棉歪了歪脑袋：“妈，我没有胃，怎么会饿。”
“对哦，我又糊涂了。”林妈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那你坐下陪妈妈吃顿饭。”
十分钟后。
“儿子，反正你也吃不了，别闲着，给妈妈剥虾…”
看着林棉剥好的一小碗虾，林妈妈满意的笑了：“嘿，这小指头还挺灵活。”
半个小时后。
“儿子，帮我把走廊的灯泡换了，你爸腰不行了，一直没敢让他换。”
“谁、谁腰不行了？”林爸爸一听就不干了，马上去杂物房搬梯子，“你整天瞎嚷嚷，全小区都知道我腰不行了。”
林棉连忙接过梯子，安抚道：“爸，我知道你行，我难得回一趟家，让我来吧。”
儿子给了台阶，林爸爸当然顺着下了：“好，我给你打光递工具。”
走廊里装的是吸顶灯，林棉把灯的电源关了，走廊里光线很暗，林爸爸在下面拿着手电筒给他照明。
一束光打上去，骷髅的明暗对比特别强烈，惨白的手骨拿着螺丝刀，灵活的把灯盖和灯泡卸了下来，忽然回头，缓缓张开嘴巴，说道：“爸，把新的灯泡递上来。”
这一瞬间，林爸爸忽然想起了自己还算年轻的时候，每次给家里换灯泡，儿子就在下面给自己递工具，睁着小鹿一样的水润眼睛，小脸像软包子似的，萌的不行。
以前住在一个大院里的邻居们，每个人都夸自己儿子长得好，聪明又懂事。
林爸爸生性木讷，不会说温情的话，但每次听别人夸自己儿子，心里都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