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多的时候,两老实在撑不住,在客房睡下了。
剩下三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聊天,就像回到了从前的许多个晚上一样。
冷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还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要考戏剧学院吗?”
林棉笑了起来:“因为我说,以我们的才华,必定会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
“我们都老了。”温如年忽然感慨道,“只有林棉永远十八岁。”
冷月射出两道寒光,质问道:“那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让他永远只能停在十八岁?”
“别再因为我而吵架了。”林棉握住冷月的手,“雅沅的事情,阿年已经和我解释过了。”
冷月皱眉:“可是…”
“不要再折磨自己。”林棉叹息一声,“就算是为了我。”
林棉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发皱的纸条,珍重的放在冷月的手心里,笑道:“我要兑换这张欠条,一愿阿月和阿年和解,二愿两位替我照看家人,下辈子有机会,我再还你们的恩情,三愿…”
林棉的声音低了下去,安静弯了弯眼角,他的眼尾微翘,睫毛疏密有致,似笔墨流畅的工笔画,浅色瞳孔的着墨最多,宛如一碗清澈至极的上好茶汤,起伏着无数的眷恋。
这眼神烫得人心里发酸。
“三愿你们忘了我,每天开开心心…”
冷月攥紧那张纸条,目光颤动,无数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溢出,他死死咬住牙关,半响才一字一句的哽咽道:“不好。”
“一张欠条最多只能抵换两个愿望,第三个我做不到。”
林棉的身体毫无预兆的冷了下来,魂体变得越来越虚弱,手脚失去了力气,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他半阖着眼睛,露出一个浅笑:“我时间…不多了…你们答应我…”
他的身体被一股柔和的光雾包围着,变得越来越透明…冷月把他搂在怀里,固执的说:“不好,我不答应!”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一滴一滴温热的眼泪砸在林棉的脸上,渗进骨头里,他慢慢阖上眼睛,血肉逐渐化为风云气雾,只剩下森白的骷髅。
温如年睁着血红的眼睛,眼睁睁看着这具骷髅变成细小的光粉,在半空中飞舞,飘散…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宝贝们的地雷,我下章再在作话里贴了 寒冬,白雪皑皑。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风和雪的声音,雪原上原本应该一望无垠,却独独有一抹红色,横亘其中,犹如一点朱砂痣。
这是一棵梅树,花瓣如血染,又似一簇簇火苗,艳丽夺目。
奇怪的是,落在树梢上的雪,顷刻消融。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匹奔腾的骏马出现在视野中,它长鬃飞扬,发出悲凉痛楚的嘶鸣声。
马上驮着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清瘦男人,他趴在马背上,低垂的手腕上用碎布条绑着一把利剑,所过之处,皆留下一道剑痕。
一人一马皆受了重伤,大量的鲜血从马腹上滴落,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朵。
那马实在太累了,跑到梅树前,忽然两腿一跪,猛然摔倒在雪地上,男人被甩下马背,狠狠撞上树干,随即跌落在雪地上,失去了知觉。
那马温柔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黑长的睫毛上落了一层细小的雪花,不多时就阖上了双眼,没了鼻息。
树梢在风中轻轻晃动,忽然落下两片花瓣。
殷红的花瓣在空中徜徉两圈,一片覆在男人的额头上,一片落在他腹部的伤口处。两股微弱的暖光窜过他的身体,男人的伤口止住了血,脸色瞬间好了些,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透过树隙落下的雪花。
傍晚时分,一位穿着青色僧袍的年轻僧人撑着纸伞,从山脚下走来,发现男人后,连忙扔下伞,把他搀扶走了。
过了一日,男人再过来时,马的尸体已经被雪覆了大半,他闭了闭眼睛,抱着马脖子无声哭泣。
男人用剑在梅树旁刨坑,准备把马埋了,马的体积很大,他便刨得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