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拍师傅四处取了几个镜头,就把机器放下了,冲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节目组有赞助商,拍摄一经开始,照理就得用节目提供的手机,苏云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摄像师应该是让宋臻交代过了。
掏出自己的手机看看,先是苏云卿打过两个电话,可能想起他在飞机上,又发了消息来,还附着张照片,拍的是医院楼下的院子,两株樱花树已经结了花苞。苏云卿说老郑带他散了会儿步,手机没带,电话就错过了,最后还提了一句,祝他一帆风顺。
苏云台没回电话,这个点国内还是清晨,苏云卿没起。万小喜也有消息,照例把节目的赞助要求和应急物品的位置一一发给他。苏云台刚回了个“好”,眼角余光里看见跟拍师傅在给他打手势,一边儿机器又拿了起来。
这是有情况了。他收起手机,望过去,有个人影正冲他走过来,对方身量不算高,戴着鸭舌帽,灰口罩,胸口别着个巨大的鸭子胸针,眼睛里有一股子劲儿,像要跳跃起来,他喊:“苏云台!你是不是苏云台?”
这人到他跟前站定,伸手要握,看苏云台眨着眼没动,才想起来脸还遮着,一扬手便把帽子口罩摘了,露出一张尖脸儿,意气风发地,道:“在机场转了一晚上,终于见着个同伴!”
看见脸才想起来,这人是去年综艺出来的新秀,印象最深的是他回国参加个竞技节目,主持人听闻他是学音乐的出身,问他能不能即兴来一段,这人不知打哪儿借了个算盘,啪啪啪地就唱开了。苏云台就记得这一段光荣事迹,名字倒不大熟,隐约在游雪给的材料上见过,好像是姓高。
“高万骎。”他自报家门,又把手伸过来,“多关照。”
苏云台与他握了手,又见他往来处远远地招呼,那儿有个硕大的地球模型,一旁站着个高个子,正对着上面的地图比划,身后也跟着个摄像。
听见动静,对方侧过了身。苏云台眯起眼,胸腔里膈着一团气,可摄像头就在身后,甭管乐不乐意,该演的戏还得演。
高万骎给他解释:“我和他在B市机场遇上,就一块儿来了。你认识吧?他有提起过你。”
“认识。”苏云台挑了挑眉,笑得特别坦荡特别真诚,看着来人走近,“霍舟。”
第49章 (上)
与上一回见面相比,霍舟黑了不少,一笑起来露出标致的白牙,看着特灿烂。这人算是有前科,苏云台怕他一张嘴就说胡话,便一马当先迎上去,伸出手,说,好久不见。
霍舟眼角扬起来,偏不按人意思走,握住苏云台的手,轻轻一拽,就在镜头跟前,与他抱了一下,单手搭在他肩膀,也说,是啊,快一年了吧。
高万骎站在一边,没瞧出里头的猫腻,指着身后的一家小咖啡馆,去那儿叙叙旧吧。
三张亚洲面孔扎在一堆,身后还有俩摄像师,确实挺扎眼,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咖啡馆里人不多,三三两两不是趴着,就是塞着耳机看笔记本屏幕。霍舟翻着菜单点饮料,啧啧惊叹,一杯咖啡百十来块,资本主义要不得。
既然是来叙旧,怎么着也要说两句,等餐那会儿苏云台就问霍舟,这一年干什么去了,黑了这么多?
霍舟正拿着高万骎的手机记录自己的号码,撩起眼皮看着一眼,说:“去了趟乌兰布统,拍戏晒的。”他把手机递还高万骎,“就去年拍的那狐狸精,有导演看上我这身肉,找我去演个特种兵,好家伙,背着70来斤的装备来回跑,军训我都没干过这个。”
“什么狐狸精?”高万骎与他们不是一个领域,转头问苏云台:“他演狐狸精?”
苏云台点头:“他扮起来倾倒众生。”
霍舟自嘲地笑,指着自己的眼睛,压低了声儿:“当时还戴了目镜,就这儿没晒着。回来捂了半个月,也没白回来,眼圈儿都是粉底盖的。”
两个人下意识去瞧他眼睛,高万骎还安慰他,说赶明儿到了坦桑尼亚,再晒一晒,就匀称了。
跟拍的两个师傅一个在外头取远景,一个就在他们隔壁桌,拍了半个多小时便向他们示意停拍。机器一放下,三个人泄劲儿似的靠在座椅里,各自沉默了十来秒,还是高万骎先起的头,说自己扛不住了,悉悉索索从包里摸了个眼罩出来,往脸上一挎就趴下睡了。
苏云台垂着头,主要是累,演得累。他开始后悔答应这趟差事,也怪自己按不住性子,让那老王八稍稍一激,居然不管不顾就来了。
想得几乎要打电话过去骂人,冷不丁听见对面问:“我听说《一念成谶》过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