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遥握了一下手里的长弓,深深地看着纪知遥,如同看着什么怪物。
然后他又弱弱怯怯,压低声音地再问了一次:“陛下真想把温阮收入宫中?”
“……你烦不烦?”
“我跟你回京。”
“……”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
纪知遥他忽然就跪了。
殷九野有点生气,你他妈就不能坚持一下吗?你就不能忠心忠到底吗?你什么情况?你这样我都不好杀你了!
他弯了下身子,看着纪知遥:“你是为了温阮?”
纪知遥抬头:“不,末将为了大襄。”
“……”
一列旗,自宫门处展扬着进来。
猎猎作响。
……
情势骤然急转,殷九野与纪知遥开始了最后的清宫。
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如同乌云般遮住了文宗帝头顶的光,他倒如山颓。
“陛下,你输了。”温仲德走到他身边,静声说。
“纪知遥为何会叛变!”文宗帝的愤怒难以言喻,在他所有的算计中,最大的筹码是纪知遥的忠心。
他绝不该背叛大襄,背叛君王!
温仲德看了看落魄潦草,神色发狂的文宗帝,淡声说:“他没有叛变,他始终忠于大襄,也忠于天家,可天家,不止你一个人。” 靖远侯也好, 殷九野也好, 从来没有肯定地觉得纪知遥最终会选择他们。
那实在是个愚木脑袋, 还是个实心的, 敲一下都不带响的。
所以当时殷九野去追纪知遥的时候,是真做好了一旦纪知遥仍要撞南墙,他们就送他上西天的准备。
政变永远是残酷的,容不下过多的慈悲怜悯,也容不下念及旧情不忍下手。
稍有疏忽, 满盘皆输。
这也是靖远侯不让温北川去追纪知遥的第二个原因。
温北川也许下得去狠心, 但是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撑这样的狠心, 而殷九野不但有狠心, 也有狠手。
纪知遥仍不知他是真的在死亡的边缘线上疯狂地试探了一回。
而靖远侯让殷九野去追纪知遥第一个原因, 自然是因为, 殷九野是太子。
殷九野的枪尖直刺而去, 挟裹着磅礴的杀机,点在文宗帝眉心。
温阮给他系在枪尖上的那一段当缨子的布料, 早已被鲜血浸透, 成了真正的红缨,滴滴答答地滴着血珠, 滴在文宗帝的衣上。
殷九野慢慢地往前探身, 慢慢地逼向文宗帝, 慢慢地开口。
阴冷带恨,字字噬骨。
“父皇。”
文宗帝大骇!
他往后退去,看着殷九野的瞳孔一点点放大, 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而往日的仇恨如同狂风急浪般地涌入了殷九野的心间,他压抑不住满腔的暴戾和狂躁,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文宗帝千刀万剐。
就在殷九野克制不住杀意,要一枪穿透文宗帝眉骨时,一双手握住了他的枪杆。
“不可!”靖远侯。
殷九野抬眸,眼中腥红,混沌难辨。
“他妈的又来了!”靖远侯骂了声娘,“闺女,你赶紧给我过来!”
温阮抱着猫,踏过一地的血水与雪水交融的地面,也避开了地上的尸骸,走到殷九野跟前,冲他笑了笑,轻轻脆脆地喊了一声:“阿九。”
殷九野用力地闭了下眼睛,被鲜血和杀戮蒙蔽的脑海得了一丝清明。
放下枪,他看了温阮一眼,慢慢地走到了一个角落,默默地坐着。
像个被遗弃的小孩。
最后收拾残局的人是温北川,一如以前,他与纪知遥合力善后。
这场声势浩大的宫变以文宗帝的惨败告终,他成为了阶下囚。
从纪知遥决定同殷九野回京的那一刻起,这个结局就已经定下。后来的厮杀,不过是为了清理战场,扫清一切死忠于文宗帝的人。